有关第一个组织的名字，纪年起初也想过【阴曹】、【地府】、【幽冥】什么的。
可总觉得差点意思，多少沾点俗气。 相较之下，【九泉】虽说还是一个意思，但也算有点新意。 含笑九泉嘛，主打的就是一个快乐制牌。 至于【北阴】…… 如果将地府比作一家公司，鬼差、阴兵就是最下面的业务员，七爷、八爷则排在中低层，相当于组长、主管。 再往上，还有城隍、判官这样的公司中层，六案功曹这样的秘书处。 之后，就是为人熟知的十殿阎君，相当于十个业务部门的部门总监。 五方鬼帝就是五個大区的总经理。 值得一提的是，东方鬼帝便是华夏神话里最早的门神、赫赫有名的镇鬼天将【郁垒】、【神荼】。 往后，还有佛道两家驻地府“顾问”：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菩萨】以及“九灵元圣”的主人——【太乙救苦天尊】。 最上面，才是公司创始人“后土娘娘”、在其他公司也有股份的“前”董事长【东岳大帝】，以及“地府集团”真正的掌权者：董事长兼CEO【酆都大帝】。 而【北阴】二字，便是【酆都大帝】的别称。 有人说祂是华夏人文始祖【神农氏】，也有说是【北极紫微大帝】在幽冥界的化身，合称【北帝】。 青山杯夺冠后，纪年倒是变得相当“坦诚”。 【北阴】二字，正是他对这套阴间卡组的终极野心。 “先冠个名，以后要是真做出卡了，再还也不迟。”作为卡师时代地府集团……地府工作室的创始人，他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叫他提出这两个字，迎接新的开始。 始终对华夏神话留有敬畏的他，这次选择顺从自己的心意，放开格局。 于是，便有了【九泉】和【北阴】。 “任副组长也起个代号？”
纪年将表格往旁边一推。 “九泉、北阴……” 虽有些不解其意，但任王还是顺口夸了句“好名字”。 “任王，谐音人王，合起来就是个‘全’字，这也是年哥一直喊我‘阿全’的原因。”
“我干脆……” 任王手腕一垂，笔尖落于纸面：“也取个什么‘quan’。”
“黄泉路长无客栈，看清脚下好上路。”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忽然闪过这十几个字。 于是…… “黄泉？”
纪年眸光微动：“好名字。”
“好了，现在开始分组。”
魏娅将写剩的半截粉笔往桌上一丢，黑板上四组各占一列，右边还悬着个孤零零的阎楼。 “喏。”
魏娅微微侧身，以指关节磕了磕黑板：“想来哪组，就在下面写上自己的名字。想好了，再做决定。”
说罢，走下讲台，让出位置。 教室里一片沉寂，陈源左右看了看，率先上台，在“纪年”两个字下面落就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所有人闹哄哄挤上讲台。 孤零零的阎楼直接“空-军”，高盛倚仗姚远在校内的人缘捡了俩人，很没有自知之明地双臂环抱、眼梢带笑。 呦呦性格好，朋友也不少，很快就有四个女孩子在她和茶茶那儿挂了名字。 安然、败天稍逊一筹，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凑齐四个人。 高盛见状有点挂不住面，暗自琢磨，这人数怎么不对。 转头一瞅，乌泱泱一片人挤在左边区域，争着抢着在纪年那里写下自己的名字。 写到最后，眼看着位置不够用，还有大聪明用衣袖将一旁“高盛”二字擦去，换了更小的上去。 然后在空出的位置，写上自己的名字。 “……” 高盛有些无语。 “啧。”
阎楼一扬下巴，吹了个流氓哨。 早先为竞争对手的两人，一直不太对付。 只是今天这个场景，不管是谁笑话谁，都有点“五十步笑百步”。 “豁，没想到你小子还挺受欢迎啊。”
一袭棕色风衣的魏娅斜倚在窗边，转头望向纪年，忍不住碎碎念：“明明这学期都没在学校待几天。”
纪年闻言轻声一笑，多少有些幸福的烦恼。 选他的人太多，一时间真不知该选哪四个才好。 “年哥，你慢慢琢磨，我去上个厕所。”
“嗯，好。”
待纪年回应后，任王拿起手机就往外边走。 进到走廊，打电话让家里人准备了十几份礼品。 准备后面选人的时候散出去。 这样，不管纪年待会儿挑了哪四位同学，都不会得罪剩下的人。 心是好心，就是有些多虑。 要知道，纪年当初可是以一己之力帮三中拿下了培训第一，各种资源挣了一大笔。 于他本人而言，就是捎带脚的事。 可放在制卡专业的学生眼里，那就是实打实的贵人。 能被贵人选中那是福气，落选了，也该考虑自己的问题。 这就是纪年在母校的地位。 “那就他们四个吧。”
纪年行云流水地在表格上写下四个名字。 陈源、程南橘、许纯良、黄默。 陈源，任王加入前的小弟第一人选，无需多言。 程南橘和许纯良也都参加过统一培训，天赋都还行。 至少在纪年看来，他们的天资不会比姚远、呦呦他们差到哪去。 只是没有那样优越的条件，又未能成长在一个卡师氛围浓郁的环境。 雪球没滚起来，第一张牌没“出蓝”，进而导致一步慢步步慢。 陈源就是个鲜明例子。 明明统一培训那会儿，还能跟姚远勉强放对。 可随着时间推移，有家里安排、按部就班制牌的姚远，修为已达到青铜后期，还握有一套半成品场域牌。 现在要出门练练，陈源都撑不过一个照面。 他这还算好点，起码开学那会儿参加了统一培训，多少吃了点资源。 其他人底牌齐出，可能都抵不住尖子生一张召唤牌。 明明有着差不多的天赋，现在却只能为人鞍前马后。 不得不说，“奇迹”这东西，即使是在超凡世界，也是件稀缺品。 可不管怎么说，这二人都有很深厚的底子，都能当好“工具人”。 之前还一起参加过统一培训，短暂相处下来，都是不错的人。 程南橘还因为英台的关系，与他多少有些“师徒之谊”，也就是殓容那套东西。 不得不说，这套妆容对桃源的女孩真的很有吸引力。 纪年感觉自己开个直播教这些东西，再卖点配套化妆品，在青山这一亩三分地，都能赶上“买它琦”。 “黄默……” 纪年转头望向角落里那个身材高大、满脸沉郁的少年人。 在他记忆里，这个“黄默”也是英雄之子，此前命途和他有几分相似。 即父母都是城防军，牺牲在两年前那次秘境入侵事件里。 只是他的父母生前都享有不低的位置，联盟给出的补偿金也很是丰腴。 据说是以百万计。 而他本身也是天赋不俗，又受了“父母双亡”这一重大刺激，有着十分深厚的精神力底子。 虽然这么说有点地狱笑话的意思，但他确实有个还算可以的开局。 比初来乍到的纪年不知强到哪里去。 奈何少年人心性不定，受了这么大刺激，多少有些自暴自弃。 直至看到“同病相怜”的纪年起飞，这才“醒”了过来。 可错过了发展最快的前三个月，后续翻倍努力，都有些难追。 于是，经陈源搭桥，加上了纪年的好友。 纪年向来不吝啬这廉价的善意，偶尔鼓励几句，却是在对方心里占据了非同一般的地位。 “这就够了。”
虽说有“协议”限制，组织成员都无法背刺，但纪年还是倾向于选择性子实诚又十分推崇自己的人。 黄默就很符合这两项要求。 而且，他还是重点班的吊车尾。 【九泉】学习小组总不能一直六个人。 以后再要招人，有“逆袭吊车尾”这一例子摆在那儿，谁看了不迷糊？ “老师，我选好了。”
魏娅接过表格扫了一眼，从讲桌上拾起粉笔头，抬手将那四个名字圈起。 “剩下的人，可以选其他组，或者等……” 魏娅说着瞄了眼表格：“纪年的九泉学习小组二次招人。”
听到这里，纪年果断站起身：“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厚爱。”
“要不是建组名额有限，真想把大家一并拉到【九泉】这个大家庭。”
“为此，我也深感遗憾。”
“这样……” 纪年笑了笑，温声说：“无论大家是想为【九泉】再等一段时间，还是准备加入其他同学的学习小组，有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任王也在这时单手搂着一个箱子，推开前门：“年哥给大家准备了一些小礼物……” 纪年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表现得十分自然。 只让任王把东西发下去，随即带着几人找到一处空房间。 “阿源，听说最近成绩还不错？”
待任王撑起隔音罩，纪年轻笑着说道。 “听年哥的意见，去渡硕买了几样精怪素材，做了两张蓝牌出来。”
陈源嘿嘿一笑道：“还差得远。”
“南橘呢？还在磨你的书生、女鬼？”
纪年说着，转头望向一旁略有些腼腆的小姑娘。 此时，她正低头看脚尖，似是对纪年选她这件事有着强烈的不真实感。 直到纪年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这才回过神。 “年哥……” 颇有些古典气质的少女声音小若蚊蝇，待纪年重述了一遍问题后，轻轻点了点头。 “还真是执着。”
纪年忍不住笑道。 这小姑娘哪都好，就是卡组风格过于“经典”，说难听点，就是老套。 “女鬼爱书生”，这一制卡师职业才开发出来、桃源制卡师就想到的、早该入土的老点子，到今天，已经没什么人用了。 没办法，桃源人才太多，几百年过去，早就把好的切入点都给占了。 即使是专精鬼道的天才，也很难想到新颖的点。 而今，在绝大多数人眼里，这都是个实打实的烂点子。 “烂点子？老套？”
纪年笑了笑，心说道：“知不知道什么叫‘经典永流传’？”
随即转头望向许纯良：“纯良，你呢？还在弄海洋馆和动物园？”
“是啊，年哥。”
许纯良挠头一笑道。
他家里是开宠物店的，而他本人则是阎会长的忠实拥趸。 长着兔子耳朵的大象、满嘴尖牙的海豚、真“猫头”鹰…… 他的主战牌，清一色都是阴间动物，肉眼可见的动物园和海洋馆怪谈的影子。 “家里有公鸡和黑狗吗？”纪年忽然开口。 “有。”
许纯良愣愣地点了点头，不知道纪年问这个做什么。 不过他家宠物店，确实有这两种动物，数目还很多。 ——早在数百年前，聪明睿智的桃源人就发现，黑狗、公鸡这两种动物，对“好朋友”有着一定压制作用，只是对品质有着不低要求。 很快，就有人抓住商机，专门饲养高品质黑狗和公鸡。 时至今日，专业宠物店养的这两种东西，都能直接拿去制牌，且不会低于白品。 今早吵醒纪年的那只宠物公鸡，甚至已经达到了绿品。 而像这种品质的“鸡犬”，许纯良家足足养了上百只。 “那就行。”
纪年点了点头：“阿默，你呢？”
“还是吊车尾。”
少年的声音十分低沉，却是难得地有些开心。 他是真没想到“偶像”会选自己这么个废人。 可很快就想到：“我现在这样，即使是年哥，也很难拉起来吧？真不想让他失望，可是……” 眼见少年好不容易有些回升的情绪在短短几秒里落了回去，纪年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不相信年哥？”
“年哥，我……” 黄默想要解释，可长时间的封闭，让他一着急就有些失语。 对此，纪年只是笑着说了句：“相信我。”
声音里似乎带着令人信服的魔力，黄默一顿后，郑重颔首：“嗯！”
纪年见状拍了拍手，吸引来众人的注意：“好了，回归正题，咱【九泉】学习小组从今天起正式成立，我的组长代号是【北阴】。”
“旁边那个是这届青山杯的季军，本名任王，代号【黄泉】。电视天天报，你们应该也都认识。”
“大家好。”
任王适时挥了挥手道：“以后请多多指教。”
四人见状赶忙回礼，表现得都很客气——这可是仅次于年哥的天才卡师。 “日后朝夕相处，有的是时间熟悉，我先给你们分配一下知识。”
分知识前，首先要连通识海，签署“版权协议”，都是现成的模板。 什么背刺就要原地暴毙、泄露知识就要当场玩完、必须定期给予提供知识的人一定回馈…… 表面看是纪年占了大便宜，可这几人都得感谢他： 景行教给妖人当了几百年哈巴狗，又当奴才又挨骂名，好不容易才得了点神话知识。 陈源等人只是给他当“小弟”，就得了仅差一筹的志怪知识，少走了几百年弯路。 再者说了，纪年也不是守财奴，他们要是表现好了，未尝没有打造神话的机会。 纵观整个卡师时代，还真没有比他还慷慨的老板。 当然，他建立组织可不是做善事。 主要是为了解放自己的“生产力”。 由小弟处理一些琐碎，从而分出精力，去做更重要的事。 “也算多了几个会说人话的召唤系卡灵。”
纪年心说着，抬手唤出一沓空白牌，挨个传授知识和大概卡面。 陈源的路，早在青山杯结束，他就有了打算：【五大仙】。 只是对方现在这个状态，上来就做【胡黄常蟒】，可能有点hold不住。 他稍加思忖，干脆让陈源以相对平和的【白仙】和【灰仙】起手。 【白仙】，就是刺猬，精通医术，相当优秀的辅助类召唤牌故事素材。 【灰仙】，就是老鼠，打探声息、传递情报的一把好手，可以抱团做成军团牌。 “先把这两张做出来。”
纪年说着，拍了拍明显高兴坏了的傻孩子：“去，把南橘叫进来。”
“好嘞，哥。”
陈源笑着应了声，一溜烟小跑出去喊人。 没一会儿，小姑娘推门而进。 纪年直接让她以现有的两张绿品主战卡牌为底，打造【聂小倩】和【宁采臣】。 后续看效果如何，再决定要不要联系阎楼，弄点合适素材，帮她做个【兰若寺】牌。 要是条件合适，帮其做出燕赤霞、树妖/夜叉姥姥、【倩女幽魂】场域牌，乃至《聊斋》、《子不语》、《阅微草堂笔记》、《酉阳杂俎》等超大【志怪】系列也不是不可以。 可他又不是做慈善的，有没有这些牌，全看程南橘的表现。 程南橘交出十，他才能考虑给个二、三。 可这并不妨碍他猛画大饼，给小姑娘唬得头晕目眩。 “去叫纯良进来。”
“嗯嗯。”
小姑娘晃晃悠悠地转身而走，还在门框那儿碰了下头。 “诶呦。”
程南橘捂着红肿的额头，来到走廊，示意许纯良进去。 直到这时，纪年终于图穷匕见。 只让许纯良回去打造铁毛狗和金翎鸡。 也就是地府十三站之【恶狗岭】和【金鸡山】的特产。 做完后，许纯良可以留几张做自己的主战牌，剩下的，则要统统添入他很快就要打造的领域牌。 “你要是做好了，我可以专门设计一套故事，帮伱提一提主战牌的潜力。”
“就大象那张。”
说罢，就让许纯良出去喊人，却是有些纠结，该给黄默和任王哪些知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