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为了改变她不堪的处境,她在接受培训后开始为不知道的主子做事,代二小姐出嫁是个偶然,洪富贵的儿子认为这是件极好的事,可以直接监视和制衡贺中珏这样的王爷,比在相府下面混得来的消息强得多,说不准可以因此立下奇功,将来一起发达,只是桃樱唯一说得不妥的地方是她曾经做过不少出卖方仕隐的事,但从来没出卖过贺中珏,如果要杀贺中珏,她有太多机会了,可是贺中珏相信了桃樱的话,孟夏用了半年时间也想不清这桃樱是何许人,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为什么这么恨自己,费这么多心机,把一件连上线都没有的事调查得这么清楚。那哑巴妇人最大一个特点就是都不会说话,但是孟夏要什么,她都会满足,所以孟夏在木屋很快学会了喝酒,还上了瘾,远眺一阵子后,她又病了一场,这场病好了后,孟夏发现果岭沟满山的桃花竟然打起了花苞。想着当年与贺中珏的约定,孟夏苦笑着再次走出了木屋,这次她没有只站在山崖往孟家寨远眺,而是顺着小路往当初与贺中珏吹笛的那个背风的山坳走了过去,其实在这里,贺中珏就已经开始了他的大事业,他用笛声引来李北,并从章飞鹰眼皮下抓走了李北。不过孟夏走到那处山坳,发现多了处新的坟,坟墓用上好的石材,没有铺石头的地方,那泥土都是夯实的,坟墓四周就是漫山遍里的桃花,那坟墓在其中真是要多美有多美。孟夏不知道是不是孟家寨的人哪家死了老的,就埋到这里来了,而这家还得相当有实力,否则这样的坟墓不是一般人家能修得起的,孟夏猜测最有可能就是孟兰兰那个顽固而迂腐的爹,带着对孟兰兰那个爹死了也这般会享受的诅咒,绕到了坟前,却见那墓碑上写着爱妻孟夏之墓,没有落名,但那几个字,孟夏却认得,还知道出自何人之手,孟夏的眼睛润了,一直狂燥而不知道归宿的心,一下平静了,自己是个奸细,不管出卖没有出卖贺中珏,都是个奸细,那软禁和杀头都是应该的,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归宿,最好的归宿,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少了争斗与阴谋,虽然不能带着那个败家子去种田,却能和那个败家子给自己修葺的坟墓相伴终身,那比种田轻松得多。于是,孟夏每日都会来自己坟墓这里转转。一场春雨后,那满山的桃花都开了。孟夏向哑巴妇人讨要了一根笛子,拎上一壶好酒,又往自己那坟墓去。只是孟夏还没走出桃花林,却听见了对话声:“皇兄,这里的景色如何?美吧?”
那声音对于孟夏来讲真是太为熟悉了,她的心一颤,又听见贺中珉软绵绵的声音:“美,当年我喜欢待在长州,就因为这处桃花,凑巧在开花的季节又得空,就会来这里看看。”
“是呀,看得出皇兄喜欢这里,否则不会在孟家寨那么个穷乡僻壤开口井了。”
贺中珉干笑了两声问:“这碑是你写的?”
“怎么样,你看不上朕抚琴吹笛下棋,看朕这手字如何?”
“说真的,还没孟大茂写的好。”
贺中珉略一顿,接着道,“你把她埋在这里了?”
“是呀,朕曾经说过要陪她一起来这里看桃花的,让她一等就是五年,今年,朕终于实现诺言,带她来看桃花了,夏,这满山的桃花还好看吧?”
孟夏心又一颤,眼泪就流了下来,贺中珉又干笑两声道:“珏弟,你不说了天下都是你的,天下的女人也都是你的,可是结果也未必是你所讲的那样吧,记得为兄曾经说过什么吗。”
“别告诉朕,这都是你一手安排的?”
贺中珉没说话,贺中珏接着道:“你说朕不一定赢了,是指这个吗?”
“那现在你觉得自己赢了吗?”
“你当初是故意放夏出你王府的,就为了让桃樱在朕面前揭露出她的真面目,然后打击朕。”
贺中珉哈哈一笑道:“桃樱到底是哪根葱,为兄还真不知道,也许她是为兄的人,也许不是,但她只属于下下线,为兄并不知道她的编制。”
“那是绿蕉?绿蕉耗着最后一丝精力为你做完这一切,皇兄,你难道赢了吗?”
贺中珉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我没让她帮我做这些。”
“可是是你把她安排在朕的身边,她为你吃了那么多苦,最后连命都没有了。”
“你别在这里猫哭耗子假吃悲了,她为什么会吃那么多苦,不全是你安排使然。”
贺中珉淡淡地道,“我只想让她把那个背叛我的奸细找出来,可惜那个奸细太狡猾了,不管绿蕉用什么法子,她都装不知道,而洪富贵又莫名其妙地死了,他们的联系法子只有他们才知道,看样子,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魅力,从那个疯狂的桃樱身上就足可见到,绿蕉最后只能选择利用了桃樱而已。”
“果然是如此,如果夏不死,你怕永远也不会告诉朕。”
“这个现在还重要吗?”
“绿蕉咬舌自尽了,夏把自己烧死了,所以这些不重要了!”
孟夏才知道自己是这么死的,居然不是吊死的,只听那贺中珉道:“想想真可笑,咱们争来争去,把身边最关爱我们的人都争死了。”
贺中珏没有说话,贺中珉又道:“前次听说贺中立那个小儿子在琼州被抓住了,你打算如何处置,不会永远也押送不到京州吧。”
贺中珏好一会才道:“皇兄,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如何处置呢?”
“我可不可以在她坟前待一会。”
贺中珉没有回答贺中珏这句话,而是问了一句让孟夏有些想不通的话,贺中珏哼了一声道,“你不会还想为她流两滴泪吧,你要知道,朕是没打算为绿蕉去掉这几滴泪!”
“你那心是铁石做的,我可没有期望过。”
孟夏听见坟墓边静了下来,应该是贺中珏走开了,她轻轻探出头来,见贺中珉用手抚了一会碑道:“我知道你最想知道的是什么,小四,你最想知道小四的下落,他早没有,你爹把他交给我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荒了,我请了好些名医,都无回天之力。”
孟夏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她拼命用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听贺中珉继续道:“你很聪明,我的奸细之间是每一组人单人联系,这既安全又容易断链,你发现了这个空档,在代嫁之前为了摆脱我的控制,杀了洪富贵,就了断了与我的一切联系,然后可以装成什么事没发生过,再装清白装得把贺中珏都骗过了,我那些奸细都比不上你,可惜我认识你太晚了,在你为我做事的时候,不知道你是孟大茂的妹子,否则……”后面的话,贺中珉没有讲,孟夏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不是认识自己早,就要重点培养自己,孟夏刚想出声,嘴却被人捂住了,那只手上有她熟悉的味道,孟夏一扭头,就看见了贺中珏,两人对视好一会,孟夏才软在贺中珏怀里。贺中珏一伸手把孟夏抱离开了桃林通往坟墓的出口,到了木屋才把孟夏重新搂回怀里。孟夏有种做梦的感觉,直到贺中珏把思念和占有都渲泻入了她的身体,她才回过神来叫了一声:“痛!”
“就是让你痛,让你知道这么做,你男人有多恨你。”
“你……不恨我吗?”
“不都说了恨吗?”
贺中珏说着给了孟夏屁股上一巴掌道,“还敢自杀,你真是混帐。”
“你都不相信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如果不相信你,你早就死了几百次了,记得你男人曾经讲的话吗,就算你是奸细,你男人也相信你。”
这句话是在达州的时候,贺中珏讲的,孟夏当然记得,好一会眼睛又湿润道:“我怎么是烧死的?”
“还好意思说,你那性子真够烈的了,对自己可真狠,我把你救下来,两日都未醒,反正忆经在骗贺中珉,我索性就把桂宫烧了,桂宫烧的那晚,你却失踪了,这大半年来,你男人派了多少人寻你,可都找不着你,你快把你男人想疯了,我们不是有过看桃花的约定,你男人于是决定赌一把,在山坳那里给你修了个坟墓……,那日看你真的出现在坟墓边,你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