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赵玉瑭说的那样,她什么都不做张向远也会自己找上门来。
“玉瑭,你就住在这里吗?”张向远一大早就不请自来,他到的时候赵玉瑭正在给雪笙穿衣服,小小一个雪似的人窝在床上,玉雪小脸睡得红扑扑的,白发白眉,整个人亮得反光。 他听到张向远的声音,掀起眼睫瞧了会儿,眸子沉着漆黑的影子,看起来不太欢迎这位来客。 张向远有些惊奇地望着他,人已经走了进来,“这是白化病?”
他是不信赵玉瑭说的什么养起来做小夫郎的话的,第一反应就猜这是赵玉瑭的孩子,但年龄对不上,估计如她所说确实是偶然捡到的,这两年死了不少人,全家就剩个孩子的事情也不少见。 赵玉瑭把外套给雪笙套上,他顿时就圆了好几圈,艰难地抬了抬胳膊,像个笨企鹅。 “你有什么事?”
张向远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她三番两次的冷脸,他在研究所地位颇高,又是长辈,哪里受过这种气。 但他面上不露怒意,像对待一个青春期不好管教的孩子一样无奈地叹了口气,“玉瑭,我好歹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非要这么无情吗?”
赵玉瑭转过身来,没有被这话气到,更不动容,表情冷淡沉静,仿佛他刚刚只是放了个屁。 “张教授,如果你只是来叙旧的话还是算了,我跟我父亲都断绝父女关系了,更何况你一个普通长辈?”
这话说得不留余地,张向远脸色变了又变,终于还是把怒气按捺下来,“玉瑭,我知道你对我对你父亲都有偏见,但现在国家陷入危难之际,你作为你父亲的独女不应该承担起你的责任吗?就算你不想在研究所工作,你也可以把你父亲的手册捐赠出来。”
说来说去就是为了手册,赵玉瑭皱一皱眉,“手册你不是拿走了吗?”
赵父在实验室暴毙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张向远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拿了赵父保险柜的钥匙取走了记录赵父所有实验流程的手册,并在三年后研制出效果奇好的融雪剂。 张向远以为她在装模作样,忍着怒气说,“我拿到的手册只是上半部分,还有一本下册不在你那儿吗?”
赵父就她一个女儿,不在她那儿还能在谁那儿? 赵玉瑭沉默下来,她手上确实没有那下半部分的手册,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她不动声色地打探消息,“你已经用手册做出了融雪剂,你还要下半部分做什么?”
张向远早就为自己找好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当然是继续你父亲未完成的伟大事业,现在这个情况只用融雪剂还远远不够,每年都有那么多的人死于低温,死于饥饿,我们必须要彻底改变这种情况。”
赵玉瑭嗤笑一声。 赵父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的手册里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积极的东西,就连融雪剂一开始都是为了融化冰川猎取野生保护动物而准备的,只是误打误撞派上了用场。 张向远跟赵父是一样的人,赵玉瑭不认为他会把人类的未来放在首位,他一定有更加功利更加血腥的目的。 “手册不在我手上。”
赵玉瑭淡淡地说,“我没见过那本手册,你要找也别在我这里找。”
张向远根本不信,或许也是无法接受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手册销声匿迹的现实,他冷着声音呵斥,“赵玉瑭,你就是这么自私的人吗?藏着那本手册对你有什么好处,你——” 他话说到一半被一道冰冷目光狠狠逼视回去,喉间的话莫名哽住,刹那间仿佛置身于雪窖冰窟,浑身冷得发颤,竟然在一瞬间就出了满头冷汗。 张向远感觉自己站不稳了,没心思去想这种异样从哪里来,还以为自己是突发恶疾,毕竟赵父当年就是那么突然死掉的,他越想越心惊,十分匆忙地跑了出去,找人给自己检查身体去了。 房门没关好,阵阵冷风裹着雪粒子席卷进来,赵玉瑭扭头,若有所思地看向雪笙。 从张向远说话起,他就一直非常安静地坐在小板凳上,那模样乖巧得像是什么都没做。 发现赵玉瑭在看自己,他掀起雪白长睫,无声地跟她对视,眸子又黑又亮,有种纯粹的冷感。 “怎么了?”
赵玉瑭摇头,“没事。”
雪笙看她拿起面罩,知道她要出门,他默不作声地抱住丑丑,开始薅它的毛。 “我出趟门,晚点回来。”
雪笙仰脸问,“不能带我吗?”
他其实不太像黏人的性格,不知怎的很喜欢跟她一起出门。 “不太方便。”
今天是要去后山试验融雪剂的效果,本就是个保密的事情,不太好带个小孩子过去。 赵玉瑭到的比较晚,钟山已经和几个研究员在讨论试验田面积大小了,倒是没看见张向远,她找人问了声,对方说张向远身体不适卧床休息了。 “哇,玉瑭你快看,好神奇!”
钟山在几个研究员的指导下打开了融雪剂,一支几毫升的药剂滴到雪地里,小腿高的厚厚积雪迅速融化,漂落的雪花落在那块地上也转眼间化作积水。 “融雪剂作用范围有限,效果却很显著,在外面用的话要注意一次性使用到位,否则把野狼之类的凶兽吸引过来就麻烦了。”
这些在雪地里生存的动物攻击性非常强,并且有一定的智力,往往成群结队的移动,极其擅长跳跃和隐蔽,有很多凶兽闻到人味儿就开始攻击,根本反应不过来,人类的枪支弹药在这种低温条件下威力骤减,还容易引起雪崩。 对付那些野兽,必须要小心谨慎,而且要争取一击必杀,否则会引起对方一整个族群的报复。 研究员一直跟在钟山身边,在别人注意不到的空隙里悄悄问,“探索队的人都挑好了吗?”
钟山刚要点头,余光瞥见赵玉瑭正看着这边,他再看过去时,赵玉瑭已经把视线挪开了,好似刚刚只是偶然看了这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