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胎,却被叶璃派人绑了丢在角落,当时外面似乎有人在说话,她在惊恐之中,只依稀听到了“堕胎”、“药效快”等字,当时她只顾着慌张,竟忽略了这么有特色的音色。原来如此。她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寒光,稍纵即逝,抬眼看向何絮然时,却是柔婉无比的笑。“让絮然费心了。”
两人亲昵地话了些家常,何絮然忽然蹙眉看向尹韶墨,欲言又止。来了!尹韶墨不动声色,只疑惑道:“絮然,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何絮然像是挣扎了一番,勉强说道:“我听闻,昨日楚将军来你府上求亲了。韶墨,你可知晓?”
尹韶墨眉头一簇,垂了眼不看她:“此事父亲已与我提了。自古以来,婚姻大事……”话说到一半,她略略别开眼,不再说话。她眼角余光看到何絮然似乎放下心来,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便听何絮然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这些武夫。对了,韶墨,你可曾听说过傅南非傅公子?”
尹韶墨心里刺了一下,虽然知道今日何絮然就是为此事而来,但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仍是免不了一阵刺痛。可她那么多年的心痛都过来了,又怎会败在这么点小事上?当下配合着露出惊讶的形容,问道:“不曾,他是什么人?”
接下来的半柱香时间,尹韶墨心不在焉地听何絮然几乎将傅南非夸到了天上,不时配以赞赏的微笑,何絮然难得说得这样激动,末了,试探性地问道:“如何?”
尹韶墨在她期许的目光中赞赏地点点头,道:“如此才子,倒是值得一见。”
“那便说好了,明日来我府上,我为你二人引荐。”
“好。”
她目送何絮然主仆二人那两道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唇边的笑渐渐冷凝下来。走到一旁软榻上重新半躺下,手中虽握着书卷,视线却不在那上头,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窗沿,神色复杂难辨。初一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主子。她一直走到近前,尹韶墨也没有察觉到她走近的脚步声。“主子,怎么了?”
尹韶墨突然回神,一眼便看到初一略带担忧的眼神,嘴角一勾,扯起一抹温柔的笑:“初一,我忽然有些乏了,先去眯一会,一会那绿袖来了,你将她带到这里等着,然后叫醒我。”
初一应了声好。此处是尹韶墨平日读书的书房。她自小便喜欢读书,父亲宠她,便单独给她辟了这么一间。书房内摆满了书,从诗词歌赋到兵法传记,几乎都有。小姑娘总是偏爱戏文,听着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便以为自己也能邂逅这么一段。她从书架前走过,自嘲一笑,戏文误人,此话果然不假。发簪在桌上一放,她转身便出门回了卧房。绿袖来得很快。她不过在房中眯了片刻,便听初一在门口小声敲了几下。尹韶墨微微一笑,起身开门,便见初一冲她点了点头。到书房时,绿袖老老实实站在那,桌上放着一个小小锦盒,见她来了,将那锦盒拿起送到尹韶墨面前道:“姑娘,这是我家姑娘让我送来的补药,据说对身子大有裨益。”
她说着话时,眼睛仍滴溜溜地乱转。只是带了几分不安,像是迫不及待要走。尹韶墨目光在书桌上一扫而过,笑得越发温婉,道:“劳烦。”
她又转头看了一眼初一,初一点点头,从袖中掏出几枚碎银子,给了绿袖。绿袖眼中立刻冒出了热切的光。连连道了几声谢,躬着身子就要走。一脚刚踏出门,尹韶墨忽然“咦”了一声。这一声不轻不重,正好让屋内的人都听得见。绿袖只觉得,全身的冷汗都在往外冒。她僵硬地转过身来,极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还有事吗,姑娘?”
尹韶墨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在头上摸索了一阵,转向初一道:“初一,你可见着我的发簪了?”
初一也跟着四处查看,“方才还在姑娘头上的,怎么这么一会子就不见了,姑娘可是忘在房里了?”
尹韶墨摇头,“我惦记着绿袖要来送药,没敢真睡,不曾动头发。先前看书时倒是好像拔下来过。应当是在这里的,仔细找找,那发簪是娘亲送我的生辰礼物,可不能丢了。”
绿袖深吸了几口气,暗自叫苦,那书桌上凌乱一片,那发簪不过散在摊开的书册旁,怎么自己如此倒霉,偏偏拿了个如此重要的物件?这不是她第一次偷东西,以往在府上也曾拿过不少物件,但从来没被怀疑过,算起来,今日是她第一次直面如此尴尬的现场。她越想越紧张,袖内的发簪成了烫手的山芋,藏也不是,不藏也不是。她极力忍着声音的颤抖道:“是什么样的发簪,我来帮忙一起找吧。”
尹韶墨回头看她一眼,那一眼含笑,像是藏着千言万语。绿袖却似被那眼神烫到一般,猛地一个哆嗦,宽大的衣袖内滑出一物,铿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头的芙蓉石受不了这重创,与发簪分离开来,静静躺在地上。绿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待尹韶墨开口,便连连磕头道:“姑娘饶命,奴婢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见那桌上乱糟糟的,那发簪想来也不会有多重要,定是被人遗忘了的。若是知道那发簪对姑娘来说如此重要,说什么奴婢也不敢乱碰,姑娘饶命啊!”
怨不得她如此恐惧,在大邺,偷盗是极其严重的罪,轻者杖打二十大板,重者刺上烙印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尹家家大业大,在大邺城是出了名的商贾之家,若是要为难她一个小小婢女,她能有几条命在?思及此,她越发地慌乱,上前抓住尹韶墨的裤腿,面上早已湿润一片,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鼻涕,沾染了一脸。尹韶墨面露不悦,一旁的初一一脚将她踹开,冲外面喝了一声:“来人!”
绿袖面色惨白,眼睁睁看着几个家丁涌了进来,将她按在地上不得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