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墨,你也别怪我,这几日,我身子骨不好,今天刚见好了,我就来将军府向你道贺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对着石榴使眼神。石榴会意,将带来的小礼品送到了尹韶墨的面前,“尹小姐,这是我家小姐精心为您挑选的礼物,恭贺您被皇上赐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絮然,你这丫头可真会说话。”
尹韶墨未去看那礼品,反将石榴盯着。她若是记得没错,这石榴原先是跟在顾氏身边的,顾氏能将她指给何絮然,让她为何絮然陪嫁,怕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何絮然见尹韶墨盯着石榴打量,心头得了一惊,这石榴可知道她不少事的,“韶墨,你高看这丫头了,这丫头名唤石榴,自从绿袖那小贱蹄子不知所踪后,母亲就指派了她到身边伺候我,这丫头与别的丫头相比,也就是能说几句好听的话。”
尹韶墨笑了笑,未在多留意石榴,侧过脸,递了一个眼神给初一,“初一替我收下何小姐的美意。”
前世,何絮然欠她的,今生,她不仅要这个女人用来命偿还,还要让这个女人用金钱偿还,但凡是这个女人送来的东西,她都会照单全收,这些东西,对尹家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何絮然来说,确是足够她心疼的。果然,石榴见初一伸手来拿东西,脸色微微沉了沉。傅家没什么家底,这些日子以来,全靠小姐的嫁妆度日,再这么下去,小姐那点嫁妆,迟早要被用光。初一却是没留意石榴的表情变化,从她手上拿了东西,转身就拿去一旁的桌上放着了。尹韶墨见何絮然笑得勉强,微微牵动了两下唇角,道:“絮然,这边来坐,你来得巧,我正泡了一壶菊花茶。”
听说尹韶墨泡了菊花茶,何絮然心头当下是一喜,不动声色地走到尹韶墨对面位置坐下,末了,往那茶壶上扫了一眼,问道:“韶墨,这菊花茶可真香,你在哪里买的?”
尹韶墨是真的喜欢饮花茶,尤其是青云庵的菊花茶,听何絮然问话,她小饮了一口,回道:“这茶可是别处买不到的,这是青云庵的慧空小师父送来的,是静慈师太亲手种的。”
“原来是青云庵所出的菊花茶,难怪这般芳香扑鼻。”
何絮然心里,有狠意跳动。尹韶墨这贱人果然饮了青云庵的菊花茶,用不了多久,楚云江就会发现,她没有生育能力,到时候,看这个贱人还如何受宠,如何在将军府立足。待何絮然坐下了,尹韶墨亲自倒了一杯,推到她的面前,“絮然,这青云庵的菊花茶是出了名的好,你今日有口福,赶紧尝上一尝。”
何絮然垂下眸子,盯着茶杯里,淡黄色的茶水,眉头上微不可见的皱了皱。这菊花茶在绝子药里泡过,她自然不会饮。“韶墨,我没吃这好茶的口福,前几日,我请大夫看过了,大夫说我体虚体寒,不宜吃寒性的东西,这菊花茶也是寒性的。”
听她这么说,尹韶墨往她脸上扫了扫,确实见她脸色苍白,一副病态,“身体要紧,喝不得,我也不勉强你。”
尹韶墨没怎么多想,自己将那杯茶端了回来,慢慢地就吃了。这菊花茶出自青云庵,乃是静慈师太亲自种植的,每年春上,静慈师太都会打发人送这么一些到将军府,尹韶墨如何想得到,这茶竟然被人动了手脚。“韶墨,我听说,皇上赐封尹伯父为英国公了。”
何絮然前来将军府向尹韶墨道贺,但是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韶墨你前脚被皇上赐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后脚,尹伯父就被皇上赐封为英国公,可谓是双喜临门。”
只要想到,尹正被赐封为英国公之事,她就恨得牙痒痒,以前,无论尹家多富贵,尹韶墨有多出色,但是尹家是商户,在地位上,永远越不过何家去,尹韶墨也越不过她,如今,尹正被封英国公,尹韶墨被封一品诰命夫人,尹家不但在财富上狠狠压了何家一头,在地位上,还狠狠压了何家一头。连初一都看得出,何絮然脸上的笑容很勉强。这个女人前来道贺是假,试探虚实,才是真。“此次禹州水灾严重,尹家协助将军赈灾,皇上英明,才封赐了父亲英国公的爵位。”
尹韶墨十分含蓄地回答。“对了,絮然,马上就到春闱了,傅公子的功课温习得如何?这次,他若是得中,你就是官家夫人了。”
尹韶墨不想再与何絮然讨论自己的父母,笑了笑,直接将话题绕到了傅南非的身上。前世,这个时候,傅南非春闱考试,是落了榜的,他也因此颓废了三年,三年后,还是她去向将军求情,他重新入考,这才一举中了头名会元,被皇上封了个京官,若是按照前世的轨迹,傅南非这次春闱,肯定会落榜,不过,她却希望他能高中……尹韶墨已经提到了傅南非,何絮然笑了笑,只好作答,“我也希望南非能高中,只是,那考场之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谁能说得准,这些日,南非很是用功,可是,这人的命运,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命里没有的东西,如何努力,也得不到。”
收尾的半句话,她说得有些叹息,就像楚云江一样,她算计了这么多,最后,这个男人娶的还是尹韶墨。尹韶墨笑了笑,道:“傅公子文采出众,定不是那平庸之人,絮然你嫁给傅公子,迟早有一天,是能摇身一变成凤凰的。”
将军府这头,何絮然虚情假意与尹韶墨谈话家常,大邺城外,傅南非却在悠闲踏青。昨夜,他与何絮然一番欢好后,心情甚好,加之,温习了这么久的功课,头脑有些疲惫,是以,今日午膳后,他忽然来了郊游的兴致,这便背了一把梧桐琴在身上,出城,朝了大邺城外的相思湖而去。此时节,春末夏初,相思湖上湖风暖和,波光粼粼,湖岸上绿树成荫,繁花锦簇,蓝天白云之下,几艘画舫浮在水面之上,风景宜人。傅南非兴致颇高,围着这相思湖转了一圈后,忽然看见前方画舫之上,站着的一位粉裳女子,好像是丞相府的叶璃。再次见叶璃,他有些欣喜若狂。自前不久,在将军府的赏花宴上得与叶璃相见后,叶璃那轻盈的舞姿,时不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见那画舫正缓缓驶向岸边,傅南非鬼使神差地倾身,盘腿坐于湖岸的青草之上,末了,将那随身携带的梧桐琴架在了双膝之上。咚!琴声乍起,顺着风,传到了湖面。“小姐,岸上有位公子在弹琴。”
琴声刚起,叶璃的贴身丫鬟南枝就在她身边提醒着。这南枝,尹韶墨是识得的,前世,她是叶璃的陪嫁丫鬟之一,叶璃折磨尹韶墨,这南枝没少在一旁出歹毒的主意,不过,之前叶璃去福缘寺上香,去将军府赴宴,这南枝因生着病,并没有跟着去。南枝的话落,何絮然仔细听了听,觉得岸上传来的琴声好生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片刻后,画舫靠了岸,叶璃才在几名丫鬟的拥簇之下,才缓缓地走向船头,准备登岸。“原来是傅公子。”
她行至船头,方才看得清,那岸上弹琴的男子是傅南非。傅南非的琴声,确实能迷惑人的心智,叶璃听着听着就入了迷,连同她身后的几个丫鬟,都听得晃了神。在登岸的时候,她一只脚刚踩上马头上的木板,忽然感觉脚腕上一阵扎痛,身子旋即歪了歪,差点一头掉进湖里。“小姐,小心。”
好在,南枝那丫头眼明手快,在她身子歪歪倒倒时,一把将她拉住,这才省得她掉进冰凉的湖水里。“蛇,有蛇……”叶璃,南枝尚惊魂未定,跟在后面的几个小丫鬟忽然一惊一乍地叫了起来。南枝将叶璃搀扶着,低头一看,恰好看见一条尾巴从眼前一晃,眨眼的功夫,钻进了湖水里。那尾巴细长细长的,不是蛇,又是什么?“不好了,小姐被蛇咬了,你们两个,赶紧跑回城里请大夫来。”
南枝最先反应过来,蹲下身子,没有得到叶璃的允许,直接将她齐地的裙子提了起来,再将她的裤脚挽起一些,等她的小腿露在了外面。只见叶璃白皙细嫩的皮肤上,赫然出现了两个红点,不是蛇咬过的痕迹,又是什么。叶璃盯着自己小腿上的咬痕,吓得眼前一黑,身子一晃,晕倒在了南枝的怀里。“小姐,小姐……”南枝见叶璃晕倒,吓得脸色铁青,对着身后呆愣的小丫鬟就吼,“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小姐被水蛇咬了,赶紧去城里请了郎中来,若是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仔细丞相与夫人揭了你们的皮。”
画舫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傅南非的注意,南枝一声呵斥落下,她身后的几个小丫鬟还未来得及回应,他就到了叶璃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