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拿来文房四宝,郎中走去写了方子,“这是安胎的方子,按此方抓药,每日饭后服药,每日三次,连续服用半个月,姨娘当无恙。”
一名小丫鬟从郎中手中接过了药方,刚欲随郎中去抓药,就被珍珠追上去,将药方夺了过来,“老爷,还是奴婢亲自去为姨娘抓药吧。”
何世宏没有阻止,留在了红姨娘房中,不过珍珠争抢着去抓药,他倒是看出了一点名堂。半个时辰后,珍珠端了安胎药到红姨娘床榻前,“老爷,药来了。”
郎中施针止血后,红姨娘脸色好看了几分,此刻正合着眸子,靠在枕头上休息。“将药给我吧。”
何世宏从珍珠手中接过药碗,亲自一勺一勺喂到了红姨娘口中。一碗药尽,何世宏才板下脸来,正色瞪着珍珠,“究竟发生了何事,好端端的,为何红姨娘会大出血?”
珍珠扑通跪在了何世宏的脚下,“姨娘被害得好苦,奴婢求老爷为姨娘做主。”
“珍珠……”红姨娘一脸疲惫地对着珍珠微微摇头。“姨娘,您不让奴婢说,奴婢也要说,小公子差点不保,此事不能瞒着老爷。”
珍珠倔道:“老爷,姨娘原本好好的,可是自从吃了夫人今早差人送来的血燕窝后,就腹痛不止,入夜就开始出血了。”
珍珠话落,房中其他几个小丫鬟怕担照顾红姨娘不周的责任,都附和着点头。“老爷,夫人虽然不待见贱妾,但是贱妾腹中怀的是老爷的骨头,夫人更是贱妾腹中孩子的嫡母,或许贱妾此番动胎气,不是大夫人所为。”
红姨娘柔柔道。旋即又斥责了珍珠,“珍珠,没有证据,你这丫头不可胡说八道。”
“姨娘,您就是太善良了,若不是那碗血燕窝有问题,为何您吃下后,就开始腹痛不止。”
珍珠争辩道。事关何家的香火,何世宏当下恼怒起顾氏来,“珍珠,我问你,夫人今早送来的血燕窝可还有剩?”
“回老爷的话,有剩下。”
珍珠匍匐在何世宏脚下,“早上用膳时,姨娘吃了几口那血燕窝,就说胸口闷,奴婢便将那血燕窝撤了,此刻,剩下的半盅血燕窝还在小厨房里呢。”
“去将那血燕窝呈上来。”
何世宏冷着脸吩咐。“是。”
珍珠从地上爬起来,立起去了小厨房。片刻后,剩下的半蛊血燕窝,被珍珠呈到了何世宏眼前,“老爷,这就是那剩下的半盅血燕窝。”
何世宏揭开盖子,那血燕窝熬得晶莹剔透,看不出任何端倪来。“再去请个郎中来府上。”
他闻了闻,将勺子放下,吩咐丫鬟。一名小丫鬟速速离开,片刻后,又有一名郎中到了红姨娘苑中。何世宏一个眼神,示意丫鬟将那半蛊血燕窝交到郎中手中,“速速查一下,这燕窝是否有问题?”
“是,大人。”
郎中接过汤盅,仔细闻了闻味道,过了片刻,这才放下那汤蛊,向何世宏禀报,“禀大人,这燕窝里加了少量的红花。”
“老爷,这段时间,夫人隔山差五地吩咐丫鬟送这燕窝过来,姨娘都吃了半个月了,起初没感觉什么异样,姨娘这才没警觉,直到今早用过后,腹痛不止。”
珍珠道,“姨娘的饮食,每餐都是奴婢经手的,不会有问题,定是这燕窝里的红花,令姨娘差点小产。”
何世宏没说话,目光停留在郎中身上。郎中只好如实道:“大人,虽然少量的红花不会导致小产,若是日日服用少量的红花,积少成多,就极容易照成小产。”
“好你个顾氏。”
何世宏听后,脸色铁青,重重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郎中的话已经很明确了,害红姨娘小产的人就是顾氏。“来人,去将夫人叫来此见我。”
“老爷,妾身听闻红姨娘不慎动了胎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动了胎气呢?”
何世宏正欲差人去请顾氏,那顾氏便在几名丫鬟的簇拥之下进了红姨娘的卧室。“你来得正好。”
何世宏听到顾氏的声音,怒不可抑,拿起桌上的一只茶杯,对着门口就扔,那茶杯哐当一声,碎在了顾氏的脚下。顾氏吓得面如土色,低头看了一眼碎在脚下的茶杯后,扬起眉头来,战战兢兢地看着何世宏,“老爷,你为何对妾身撒气?”
“贱人,你还好意思问。”
何世宏将视线移到那剩下的半盅燕窝上,冷道:“这桌上的燕窝,可是你吩咐丫鬟送到飘飘苑中的?”
顾氏这才注意到,桌上那只汤蛊,甚是眼熟,正是她今早吩咐丫鬟送到红姨娘这边的。她心中一惊,那燕窝里只加了少许的红花,几乎是看不出来的,如此微量的红花也不会杀死红姨娘腹中的胎儿,她之所以吩咐丫鬟送过来,是想让红姨娘长期服用红花,积少成多,对腹中胎儿的发育造成影响,如此做,就算除不掉红姨娘腹中胎儿,也能让红姨娘生出来的是一个怪胎,如此一来,即便是红姨娘有了子嗣,也不会动摇她在何府的地位。“老爷,燕窝……燕窝是妾身吩咐人送过来的,妾身是看红姨娘怀着孩子辛苦,这才吩咐丫鬟送燕窝过来给她补身子。”
“贱人还敢狡辩。”
因为愤怒,何世宏额头上冒出了几条青筋,“燕窝里的红花,你怎么解释?莫不是飘飘为了陷害你,不惜拿胎儿冒险。”
顾氏的心漏跳了一拍,扑通跪在了何世宏的面前,“老爷,妾身只吩咐丫鬟送燕窝过来,这燕窝里为何会有红花,这妾身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是吧。”
何世宏从她身上移开愤怒的目光,看向门口,一声吩咐,“来人,去夫人的苑子里仔细搜查。”
“老爷……”顾氏跪着上前,“妾身没有害红姨娘,妾身是冤枉的。”
“冤枉的,顾相宜,若不是你在燕窝里下了红花,整个何府,还有谁敢害飘飘。”
何世宏根本不相信她所言,不顾夫妻情分,一脚将她踹开。顾氏被踹得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侯在外面的丫鬟,家丁往自己苑子而去。半个时辰后,派出去的家丁,丫鬟统统回来了。其中一个家丁手里拿了一个布包,低眉顺目走到何世宏面前,“禀报老爷,这是在夫人房中搜到的红花。”
何世宏接过布包,用力一撕,里面包着的红花飘飘洒洒落地在了顾氏的面前。顾氏看得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苑中分明没有留红花。“老爷,妾身是冤枉的,有人陷害妾身。”
“夫人,贱妾知道你不喜贱妾,但是贱妾腹中所怀的孩子,那是老爷的骨头,也是你的嫡子,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红姨娘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柔柔弱弱开了口,更加坐实了顾氏的罪名。“贱人,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栽赃陷害。”
顾氏气得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怒指着红姨娘。“贱人,做了错事,还如此趾高气昂。”
何世宏护着红姨娘,挥手一巴掌,将顾氏打得后退了三四步。顾氏尚未反应过来,脸上已经传来火辣辣的痛,“老爷,请你相信妾身,妾身真的没有。”
“来人,将这个贱人关进柴房,没有本老爷的吩咐,不准放她出来。”
何世宏挥手吩咐。他一声令下,立马便有两个家丁进来,一左一右将顾氏擒住。“红飘飘,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顾氏拼命挣扎,一头珠钗落在了地上,发髻散乱,形同疯子。何世宏看得深深皱眉,“还愣着作甚,赶紧将人带走。”
两名家丁这才强拽着顾氏出了红姨娘的小苑。顾氏被强行押走,在何世宏视线不及的角度,红姨娘唇角浮起一丝胜利的笑容。方才的大出血,不过是做给何世宏看的,那浸湿床单被褥的鲜血,不过是些鸡血,顾氏送来的燕窝有问题,她早就有所察觉,至始至终,她不过是服用了一种令脉象短暂紊乱的药,对胎儿并没有什么伤害。“老爷,贱妾没想到,夫人会如此痛恨贱妾腹中的孩子,早知会这样,当初……当初贱妾就不该随老爷回何府。”
红姨娘小脸煞白,默默拭泪,何世宏看着心疼,“飘飘啊,有我在,任何人也伤害不了你们母子。”
“老爷……”红姨娘出自万芳楼,自是个会演戏的,顺势对着何世宏的怀里一靠,“幸亏有老爷护着,不然……”她未将话说得明白,更赢得了何世宏的怜惜。“你且安安心心养胎,等胎儿稳定了,我便将府库的钥匙交给你,你亲自掌家,任谁也伤不了你腹中的孩子。”
何世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演了这么久的戏,红姨娘等的就是这句话。“贱妾代未出世的孩儿多谢老爷。”
红姨娘靠在何世宏怀中微微一笑。笠日,何府昨夜发生的事,便传到了尹韶墨耳中。“少夫人,顾氏被何世宏关进柴房了。”
红莲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