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京郊,傅家的别院中。烛火昏暗的主屋里,叶璃衣着单薄,坐在软靠上,身子轻微的颤抖着。“咳咳咳......”南枝走到门口,便听一串咳嗽声从屋里传了出来。门口,傅南非指派来的两名婢女,身上穿着夹层冬衣,有说有笑。见南枝走来,二人有说有笑,正眼都未瞧她一眼。南枝不高兴的瞪了两人一眼,自己走上前去,轻轻将房门推开。搁以前,丞相府还没倾覆的时候,这些个贱婢,在她面前,哪敢这般嚣张放肆。她打开房门,冰冷的夜风瞬间灌进屋子,吹得烛台上的烛火左右摇曳。“咳咳咳......”冰冷的夜风徐徐灌进屋,叶璃咳得越发严重。南枝转身,赶紧将房门关上,再疾步往内室里走去。内室里更是昏昏暗暗,叶璃缩在软靠上,形容憔悴。“小姐,眼下已经是深秋,入了夜,屋子里冰冰冷冷的,那两个贱婢竟然连火盆都不给你准备,奴婢这就去帮您教训她们。”
南枝声音呜咽,正往外走,叶璃出声叫住她。“在外人眼里,我叶璃如今已经是死人一个,她们才敢如此对我。”
南枝眼眶通红,“小姐,你何曾受过这种苦啊。”
这些日子,日日遭那两个丫头的白眼,叶璃已经习以为常了。“南枝,我让你打听傅府的消息,你可打听到了。”
今日,叶璃身子不适,傅南非指派来伺候的那两名丫鬟懒惰,不愿进城去给叶璃抓药,南枝央求了好久,两人才大着胆子,准许她去抓药。于是,叶璃便嘱咐她,借着抓药的机会,去打听傅府的消息。“相公近来可还好,丞相府覆灭,他作为丞相府的女婿,必会遭到皇上猜忌。”
南枝一脸凝重的表情,“小姐,您掏心掏肺对待姑爷,姑爷对您却薄情寡义,您为何还惦记着他?如果不是他利用小姐您,打探到了丞相府密室所在,出卖了丞相府,丞相府便不会覆灭。”
“是啊,他对我薄情寡义,我为何还这般惦记着他?”
叶璃双手紧紧抓着衣襟,因为衣襟底下,是胸口,那里很痛很痛。“南枝,我真的很恨我自己,若非我对他用情太深,不顾一切要嫁给他,丞相府怎会走向覆灭,你说得对,都是我的错,我有眼无珠,引狼入室。”
“小姐,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
瞧她病蔫蔫的模样,南枝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流,双手伸出去将她抱着。“是姑爷手段太厉害,连何絮然那么聪慧的人,都被他算计,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小姐您心思单纯,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叶璃趴在她怀里哭了一会儿,哭得有些累了,忽然抬起头来,声音嘶哑的问,“南枝,你可有打听到斌儿的消息,斌儿可好?”
这孩子,虽然是傅南非跟何絮然所生,但是她养了他这么久,早已有了感情。“小公子他很好,奶娘将他照顾得很好,只是......”南枝说话吱吱呜呜,不知该不该,将今日打听到的那件事说给叶璃听。听说那孩子被奶娘照顾得很好,叶璃心头松了一口气。“那个男人还算有点良心,没有亏待斌儿。”
南枝心里犹豫片刻后,一咬牙,还是决定将今日打听到的那件事说给叶璃听。“只是小姐,奴婢还打听到一件事。”
“何事?”
瞧她神色不对,叶璃心头一下子紧张起来。南枝道:“泰安公主招选驸马,凡家世清白,年纪三十岁以下,家中无妻室者,皆可去参选驸马,奴婢听闻,姑爷......姑爷他连闯三道难关,被皇上钦点为泰安公主驸马,如今已经昭告天下。”
“你听说没,老爷就快迎娶泰安公主,做泰安公主的驸马爷了。”
“这么大件喜事,已经传遍整个大邺城了,除了里面那位,怕是人人都知道。”
“老爷娶了泰安公主,就是皇亲国戚了。”
“可不是。”
南枝正与叶璃说这事儿,守在门外的两名丫鬟也在喋喋的议论着,并且声音不小,足够让叶璃听到。叶璃听后,身子一软,无力的瘫靠着,脸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空洞洞的双眼盯着紧闭的房门,嘴角牵动起一丝悲凉的笑意。“小姐,您没事吧。”
见她眼神空洞洞的,不哭不闹,南枝心里极为忐忑不安。“您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没事,南枝,你不用担心我。”
此刻之前,她对傅南非还抱了那么一丝希望,以为,那个男人既然肯在丞相府覆灭之时,设计保全她一命,心中多少对她是有感情的,不过现在,得知他即将迎娶泰安公主,成为高贵的驸马爷时,她心存的那一丝希望已经熄灭了。至始至终,那个男人都没有爱过她,都只是在利用她,利用完了,就一脚踢开,所以,此刻她看清了,心死了,反而哭不出来了。“小姐,你做什么?”
她忽然掀开搭在身上的薄毯,跌跌撞撞从软靠上下来,南枝一脸紧张,赶紧将她搀扶着。“小姐,地上冷,您身子不好,赶紧上去躺着。”
叶璃光着脚踩在地上,身子向前一倾,靠在南枝的身上,朝门口看了一眼,低声道:“南枝,赶紧收拾一些东西,这别院不能待了,咱们今夜得悄悄离开。”
“为什么?”
南枝一脸不解。叶璃防备的盯着门口,生怕那两个丫鬟听见,冲进来。“现在不方便解释,等离开别院后,我再告诉你。”
南枝见她一脸凝重的表情,心中浮起一丝隐隐不安的感觉,赶紧点了下头,轻手轻脚的开始收拾东西。眼看子时快到,南枝小心将包袱藏在床底下,然后走去开启房门。“夫人要睡觉了,你们两个不用守在门外了吧。”
两名婢女早就困得不行,不断打着哈欠。“夫人,她早就是死人了,整个傅府上下,只有你还拿她当夫人。”
看着两名婢女趾高气昂的转身离去,南枝垂在袖下的手握了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