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跟着红莲走,离开时,目光从尹韶墨身上扫了过去,嘴角展露一丝凄楚的笑容。“尹姐姐,其实,你没必要吩咐下人看着我跟南枝,就算将军府的大门无人看守,我跟南枝也不会走出去。”
今时今日,除了将军府敢收容她一时半刻,这大邺城中,怕是人人对她们主仆避之不及。“如今,这偌大的皇城国都,已经没有我叶璃的一席之地,大街小巷也全是那个薄情寡义之人布置的眼线,我与南枝踏出将军府这扇大门,怕是就会命丧黄泉。”
“你明白就好。”
尹韶墨说话的语调冷得仿佛能结冰,看叶璃的眼神,也如刀刃一般。若非这个女人对她还有点用处,就凭前世接下的血仇,她便不会放这个女人进将军府。那冷冰冰的语调,冷进了叶璃的心里,叶璃抑制不住心头一阵颤抖,便不敢去看尹韶墨的眼睛。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位表面看似柔弱的尹姐姐,有如此令人恐惧的一面。“尹......姐姐。”
此刻,她很紧张,却又不敢逃走,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只要你帮我报了那血海深仇,我答应过,将这条命给你,便不会失信于你。”
叶氏已殒没,昔日辉煌的丞相府已不在,想一想,她孤孤单单活在这世间上,实在没什么意思,只要能用自己这条命,拉傅南非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一起入地狱,她死而无悔。叶璃言语间凄苦,眉头间几道深深褶子,神情更是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几岁。尹韶墨盯着那张充满凄苦跟沧桑的脸,勾了勾唇,嘴角泛起冷冰冰的笑容,对这个女人没有一丝一毫同情。这一世,从睁开眼的那一刻,她便发誓,要让前世害她的那些人血债血偿,而眼前这个女人,前世夺了她的丈夫跟孩子,毁她容颜,天道轮回,她前世所受的苦,所遭的罪,这个女人终于一一品尝了,可真是大快人心。“你先去锦香苑住着,如何对付傅南非,我自会为你想办法,你最好老实一些,别再我眼皮子底下生事,否则......”否则什么,尹韶墨并没有说明,但是她想,叶璃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懂。“生事,呵呵。”
叶璃勾起嘴角,唇上尽是自嘲的笑容,“尹姐姐,你太看得起我了,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丞相府大小姐了。”
红莲瞧尹韶墨眉宇间疲惫,冷声阻止叶璃继续往下说。“少夫人累了,叶小姐,请随我来吧。”
叶璃主仆被尹韶墨神不知,鬼不觉的藏进了将军府废弃的锦香苑中,傅南非派出的人,找遍了城郊,又进城来搜,一直到傍晚,都没找到任何线索。刀疤一颗心悬着,踏进君景苑傅南非的书房。书房里烛光昏暗,气压极低,傅南非连官服都未脱,阴着一张脸,端端坐在书案前,见刀疤进来,他剑眉向上一挑,冷厉的两道目光射了出去。“找到了吗?”
虽说傅南非是个书生,但是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气势,却叫刀疤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心里都忐忑不安。“属下无能,没有找到夫人跟南枝。”
刀疤走进去,直挺挺跪在地上。刀疤话落,书房里的气压陡然下降,傅南非的目光一瞬间变得阴测测,只见他隐忍着,才没有对刀疤发怒。“城里城外都搜遍了吗?”
刀疤松了口气,“属下带人将城里城外都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
“可有疏漏的地方?”
刀疤迟疑了一下,回答:“将军府,属下没敢带人进入将军府搜查。”
傅南非一下子明白过来。“不必搜了,人就在将军府。”
好个叶璃,他真是小瞧了这个女人。“大人,夫人跟南枝当真在将军府?”
刀疤不由得眼神担忧的看着傅南非。他本是京兆府衙门里的死囚,是傅南非帮他改名换姓,将他救出牢狱,傅南非若是倒台,他得不到庇护,极有可能身份暴露,所以,他不希望傅南非出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傅南非极为肯定,是将军府的人窝藏了叶璃。“你忘了,夫人未嫁进傅府前,与将军府那少夫人关系是极好的,现今,敢窝藏她的,怕也只有将军府那个女人。”
尹韶墨的胆识跟谋略,他是见识过的,只可惜,如此美貌过人,又聪慧过人的女人不属于他傅南非。想到这里,只见他将眸子眯了眯,眼神变得嫉妒,嫉妒楚云江。“将军府再是权利滔天,那也是臣子,敢窝藏朝廷钦犯,那就是触犯了皇上的威严。”
刀疤将眉毛一拧,双眸露出凶光:“大人,不如让属下带人去将军府搜查。”
先前,是因为没有得到傅南非的指示,他不敢贸然行动。“蠢。”
傅南非当下否定他的建议,“刀疤,你别忘了,本官当初对外宣传,丞相府嫡女叶璃已经上吊自尽,你带人前去,若是将人搜出来,是能治将军府一个窝藏朝廷钦犯之罪,但是也等于告知众人,本官欺君罔上。”
刀疤一介粗人,心思哪有傅南非细腻,听了傅南非的分析,不由得脸色一变。“是属下糊涂了。”
话语微顿,他表情凝重,“大人,难道就让夫人跟南枝待在将军府,咱们什么都不做吗,那楚大将军很是不喜大人您,若是将夫人带到皇上的面前,夫人再告您的状,可就大事不妙了。”
这点,傅南非早就想到了。叶璃那个女人恨他出卖丞相府,一定会求将军府的人出面对付他,就算叶璃没有报仇之心,楚云江那么看他不顺眼,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今日的地位,他傅南非得来不易,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毁他的前程。“刀疤,备车。”
“大人,这么晚了,您还要出门?”
“进宫。”
“可是宫里已经宵禁了。”
傅南非从怀里取出一面玉牌,“有它,此刻进宫没有问题。”
现在,唯一能够帮到他的,怕是只有泰安公主了。那个女人既然能将驸马招选三大难关的内容告诉他,自然不希望他死。深更半夜,一两马车离开傅府,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跑得风驰电掣,不稍片刻,便抵达了皇宫入口。宫门守卫将马车拦住,例行问话:“来者何人,不知道此刻,皇宫已经宵禁了吗?”
“大胆,驸马爷的马车,也敢阻拦。”
刀疤厉喝。傅南非撩起车帘,手持泰安公主给的那块玉牌。“拜见驸马爷,小将不知是驸马爷的马车,多有得罪,请驸马爷恕罪。”
瞧见傅南非手上的玉牌,十几名宫门守卫齐齐跪在了地上。傅南非收起那玉牌,“不知者无罪,起来吧,是公主殿下深夜召本官进宫,说有要事商议。”
“快,快,快给驸马爷开启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