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这句话的尾音尚未落下,便听有脚步声传了过来。“重犯叶璃就关押在前面那间牢房,请楚大将军,楚夫人随属下来。”
一道声音,紧随脚步声而至。闻声,南枝脸色刷的一下变得煞白,扭头,神色慌张的将南枝看着,“小姐,是......是楚将军跟尹小姐来了。”
“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叶璃倒是一脸的平静,依旧静静的坐在草床之上。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才挑起眉梢来,目光平视着前方。尹韶墨在楚云江的搀扶之下,走到牢门前,一眼便看见叶璃脸色平静的坐在草床之上。“尹姐姐,你来了。”
叶璃从草床上起身,缓缓向尹韶墨走去,隔着牢门,毫无惧色的与尹韶墨对视,“我一直在等你。”
“我来天牢,是为了提醒叶小姐,你我之前的约定。”
如今的叶璃,退去犀利与狠毒,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天牢内,看着很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尹韶墨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没有一丝同情跟怜悯。“叶小姐没有忘记吧?”
“尹姐姐,请再给我两日的时间,两日后,傅南非被处斩,我这条命自然会给尹姐姐你。”
叶璃眸子里带着祈求。“傅南非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害丞相府覆灭,我要那个男人下了地狱,才能甘心。”
说着话,叶璃忽然跪在了尹韶墨的面前,隔着牢门对尹韶墨言语恳求。“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了,请尹姐姐成全。”
叶璃这般,南枝甚是心疼。她是丞相府的家生奴,自小便跟在叶璃身边,叶璃生来便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府小姐,锦衣玉食,受万千宠爱,何曾这般低声下气过。“尹小姐,你与我家小姐曾经姐妹一场,南枝求您了,求您答应我家小姐最后的请求。”
既然叶璃肯信守承诺,多给两日时间,尹韶墨倒是肯的。“两日后,我不希望再次来天牢,提醒叶妹妹该如何做。”
话落,尹韶墨从叶璃身上收回了视线,扬起眉梢,眼神瞬息间变得温和,看向楚云江,“夫君,我们走吧。”
“多谢尹姐姐成全。”
叶璃跪在牢房里,目送楚云江,尹韶墨二人离开,嘴角浮起一丝笑来。等楚云江跟尹韶墨离开了天牢,南枝将叶璃搀扶起来,口吻忧虑的问:“小姐,两日之后,难道您真要信守承诺,把命给尹小姐吗?”
叶璃起身,重新坐回草床之上,口吻淡淡的回答南枝。“南枝,你喜欢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天牢之中吗?”
南枝毫不迟疑的将头一摇,“不喜欢。”
这暗无天日的天牢,谁喜欢待,之所以待在这里,那都是没得选择。“我也不喜欢,这里没有阳光,连空气都充满了腐臭味,在这种地方苟且偷生,还不如将命给尹姐姐,这样对于我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
叶璃嘴角保持着刚才那一丝笑容。“两日后,傅南非被处斩,丞相府的大仇得报,就算我将命给尹姐姐,也是死而无憾。”
南枝伺候了叶璃多年,知道她什么个性,一旦做了某些决定,便不会轻易改变。“既然小姐已经决定了,两日后,南枝随小姐去,无论地狱黄泉,南枝都愿追随小姐左右,永远伺候小姐。”
“南枝,你这又是何必呢。”
叶璃伸手去握住南枝的手,眼眶湿润的看着南枝,心中感动。今时今日,她叶璃一无所有,却没想到,这丫头还愿意跟着她,愿意陪她地狱黄泉一起走。“你没必要陪我,你只是丞相府的一个丫鬟,只是被丞相府牵连了,待我死后,若遇皇上大赦天下,你便能离开这里。”
“小姐,奴婢长在丞相府,自小便跟着您,如今丞相府没了,奴婢的家没了,就算皇上大赦天下,奴婢走出这天牢,又能走哪里呢。”
南枝泣不成声,“世间之大,却没有奴婢的容身之所,还不如随了小姐一道去。”
“罢了,你既然愿意跟着我,便跟着吧。”
瞧她泣不成声,叶璃终究是同意了。两日时间,一晃而过。这日,处斩驸马爷傅南非,一大早,菜市口刑场附近便围满了百姓。午时将至,一队人马簇拥着一辆囚车,从天牢出来,缓缓游街,前往菜市口刑场。正面对刑场的一家酒楼的二楼上,楚蘅挺着肚子,头依靠在楚云江的肩上,两人相依相偎站在临窗的位置,目光瞟向刑场的方向。“小墨,傅南非死后,你可否将你脑海中的那些噩梦都埋葬了,从此以后,只为我而活,只为我们的孩子而活?”
“我答应你。”
只要傅南非死,她心中的仇恨便终结了,从今日后,她的生活里,将只会有楚云江与孩子的影子。两人等了须臾,见围在刑场周围的百姓散开,傅南非囚衣加身,狼狈不堪,被押上了刑场。尹韶墨的目光瞟过一片黑压压的人头,看向刑场之上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时,前世的一些画面,一点一点的浮在了眼前。“午时三刻已到,斩!”
看着监斩令飞起,掉落在地上,刽子手扬起厚重的斩刀,尹韶墨眸子眯了眯。刀落,头飞,鲜血染红刑场的那一瞬间,楚云江忽然伸手,挡住了尹韶墨的视线。“这血腥的场面,别看了,以免动了胎气。”
从楚云江的话里,尹韶墨听出。傅南非已经人头落地了,她虽未亲眼目睹,但是刀落断头时发出的声音,她却是隐隐听进了耳。“既然人已经死了,夫君,咱们回去吧。”
从窗前转身之际,她心中的仇恨忽然间释然,心情一下子变得轻松了。楚云江不希望那被染得血淋淋的刑场,污了尹韶墨的双眼,离开酒楼后,他抱起大腹便便的尹韶墨,直接将她塞进了马车之中,往将军府而去。同一天,叶璃,南枝主仆二人在天牢之中割腕自杀。“少夫人,奴婢打探到,今日下午,叶小姐跟南枝在天牢内割腕自杀。”
夜幕时分,红莲收到消息,前去锦瑟小筑禀报给尹韶墨。“牢头发现时,两人均已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