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云飞扬便带了一帮西厂番子出宫,前去赴宴。今日的宴会,云飞扬只是代表皇上前去慰问两国使节,真正的主导,其实是大盛礼部侍郎张之翰。云飞扬出了宫门,看到张之翰的队伍已经在外面等着。张之翰今年五十一岁,身高大概有一米七五,体型微胖,穿着一身官服,仪表堂堂。云飞扬来到张之翰面前,微笑着拱了拱手:“张大人,还请多多关照。”
“好说,人齐了,咱们就出发吧。”
张之翰冲云飞扬点了点头,就上了等在旁边的马车,态度不冷不热。云飞扬能感觉得到,这位张大人,对他没有多少好感。不过也可以理解,大盛的文武百官,一向都对两厂一卫的人畏如蛇蝎,人家能对他这个西厂的三档头有好感才怪了。大盛用来接待外邦使臣的场馆,一共有两座,一曰崇文、一曰尚武。因为这次两国使节都是来参加三国文会的,所以招待场地便选在了崇文馆。几天后的三国文会,同样也会在这里举行。云飞扬一行赶到的时候,崇文馆外,已经停了十几辆马车。云飞扬翻身下马,待张之翰从车里下来后,侧手道:“张大人,请。”
张之翰忙道:“公公是代表皇上来的,理应公公先请。”
云飞扬笑道:“张大人代表的也是皇上和朝廷啊,那咱们就不要分什么主次了,一起走吧。”
“也好。”
张之翰应了声,跟云飞扬一起进入崇文馆。他以前接触的宫里的大太监,无不嚣张跋扈,云飞扬的谦恭,倒是给他留下了些许的好印象。崇文馆内,已经来了不少人,大致分成了三波聚在一起,壁垒分明。看到张之翰进来,大盛的官员们纷纷上前见礼。接着,张之翰又去向两国使节见礼。经过介绍,云飞扬知道,大昌方面,是以大昌王朝礼部尚书孙世宏和侍郎王守和为首。不过,那个王守和据说是身体抱恙,并未前来参加宴会。而大宁方面,则是以云飞扬上次在水月阁见过的大宁王朝礼部侍郎秦寿为首。云飞扬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这些人身上过多投注,他扫了眼大昌使团的那些人,开口问道:“哪个是展梦远?”
一个年轻男子拱了拱手道:“在下大昌王朝殿中侍御史展梦远,公公有何指教?”
他身材挺拔,接近一米八,剑眉朗目,唇红齿白,也算得上是玉树临风。云飞扬眯眼打量着展梦远,似笑非笑的道:“指教谈不上,只是听说大昌来了个探花郎,有点好奇。”
在张之翰的招呼下,众人纷纷落座。云飞扬知道这些所谓的文人雅士根本没把他这个太监放在眼里,也懒得去跟他们虚伪的寒暄,自顾自喝茶眺望窗外的风景。孙世宏朗声道:“几人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席吧。”
此举,颇有些喧宾夺主的味道。云飞扬眉梢微微一挑,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给了张之翰足够的自主权。不过,张之翰就像是没有感觉到孙世宏的无礼一样,笑着说道:“文人集会,怎么能没有红袖添香呢,本官还请了水月姑娘,她可能路上耽搁了,咱们再稍等片刻。”
“水月姑娘也来啊?”
秦寿笑眯眯的道:“那等等无妨。”
正说着,门外就有人高声通报:“水月阁,水姑娘到。”
旺旺旺!水月人没进来,先从外面冲进来一条小白狗。接着,水月就从外面追了进来,嗔怪道:“小白,别乱跑。”
她梳着飞仙髻,一袭水色的拖地长裙,细细的浅紫色束腰,裙摆上一圈淡淡如烟雾的罗丝边儿,衬得她仙气飘飘。水月追上小白狗,将其从地上抱起,润泽的红唇,弯出充满歉意的笑意,给她的清丽出尘中,凭添了几分妩媚。一时间,场中很多人,都有些痴了。片刻后,还是大昌礼部尚书孙世宏,率先打破了沉默:“水月姑娘,你抱的,是狼是狗啊?”
听到这话,场中众人全都微微一愣。水月抱着的,明显就是一条狗啊,怎么会是狼呢?待留意到孙世宏玩味的目光,一直在大盛礼部侍郎张之翰,和大宁礼部侍郎秦寿身上来回游弋,众人瞬间明白,孙世宏这是在骂人啊。是狼是狗,谐音可不就是“侍郎是狗”吗?反应过来后,大昌使团的人,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他们看向大盛和大宁诸人的目光中,也充满了戏谑。大盛和大宁诸人的脸色,则瞬间阴沉了下去。他们想要反驳,却又无话可说。人家又没有明着骂人,总不能跟人家对骂吧?孙世宏显然并没有见好就收的习惯,见大盛和大宁诸人没有吱声,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接着道:“展大人,作为咱们大昌的新科探花,论学识,这里恐怕没有人能胜得过你,依你看,水月姑娘怀里抱着的,到底是狼是狗啊?”
他刻意把“是狼是狗”四个字,咬得很重。张之翰的目光,刀子般刺向孙世宏,但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秦寿的脸色,同样阴沉的似要滴下水来。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从旁边响起:“诸位大人连狼和狗都分不清吗?咱家觉得,这个问题很简单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