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明瑾看着余记的掌柜和周宴卿同时从马车上下来,还状似很熟的样子,颇为意外。 周宴卿笑眯眯地朝乔明瑾眨了眨眼,那余记的掌柜则朝乔明瑾点了点头。 乔明瑾看了云锦一眼,便把两人往家里迎。 有些小孩跟着马车一路从村口一直到了自家家门口,乔明瑾想了想,便让明琦把大门关了。 那驾马车的车夫也被迎进了家里。马车则拴在外头的树上。 堂屋很小,也没什么大户人家茶几高背椅的摆在那里等着客人上门。乔明瑾便让云锦把四方桌搬到了院中,把何父等人这几天做出来的长板凳也摆了出来,请了二人围了桌子坐了。 何父和云锦也在一旁坐陪。 “六爷和余掌柜原是相熟的?”
乔明瑾看着两人端着云锦买回来的粗瓷杯子在嘴边喝了两口又放下,这才问道。 家里虽然添了茶具和茶叶,但跟大户人家的顶级好茶还是差了不止一条街的距离。 那周宴卿看了余掌柜一眼便朝着她说道:“恩,原就是相熟的。两家也常来往。”
乔明瑾看那余掌柜点了点头,没有应话只端了茶在喝。 乔明瑾见状便也不说话了。只听云锦在一旁跟她说他在城里遇上两人的事。 云锦并不认识周六爷,但周六爷认得明珩。今日恰巧明珩和刘淇上街买东西,见着了云锦,三人正走在街上时,也是碰巧,便碰到了从酒楼里出来的周宴卿。 得知几人要赶往余记,便好心跟他们说可提他的名号,买东西便宜些。 便跟云锦这样聊了起来。 然后周宴卿和余记的掌柜看了图纸都是极感兴趣,这便一起跟着云锦回来了。 乔明瑾看了那二人一眼,想了想便说道:“不知二位有什么章程?你们也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女子,对于生意上的事并不是很懂。”
周宴卿看了乔明瑾一眼,便说道:“你可一点都看不出是乡下女子的样子。”
周宴卿瞧着眼前这个女人,简简单单的衣裙,头上也只是随意盘着发,连支银钗都没有,只用一根木头钗子簪着。头发还略有些零乱,不像他见过的女人那样用头油抹得光滑可鉴,一丝散发都无。 就是这样,偏偏这个女人还给人一种不容小觑的感觉。每次见到都给他不一样的感觉,淡淡的,如温吞的水,又如那野外的雏菊,不起眼,但就是让人忘不了。 乔明瑾倒没细瞧他。只是觉得这个男人每一次见到都是一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感觉,好像一切尽在掌握。 那余记掌柜看见周宴卿不说话,只盯着人家妇人瞧,倒是有些意外。周府给他说了好几门亲了吧,哪有一个是他这样细瞧过的?只怕连眼神他都欠奉。 眼前这个女子虽是与众不同,谈吐见识皆不凡,并不似寻常妇人。但人家已是有夫有女。他可不认为两人之间会有什么后续。 余记掌柜姓余,单名一个“鼎”。这会看周宴卿不说话,便开口说道:“我们是为了小娘子图纸上那个东西而来的。”
周宴卿听了便收回了眼光,跟着点头说道:“我听云兄说你准备找家打铁铺子合作。就我所知,这青川县,余记的手艺若论第二,没人敢在它面前称第一了。而且你这个东西,既然是想卖钱的,想必也不想只在青川县卖吧?”
乔明瑾看了他一眼,这人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瞧着倒是一副老道的样子。不愧是周家青川县的统管事。人家手里握着几十个大铺子,管着几十个大掌柜,眼光自然老道。 乔明瑾听完看了他一眼,说道:“的确,我做这个东西出来确实是想卖钱的。而且我目前也挺缺钱的。二位既然都到我们家来了,想必心中已有主意了吧。”
那周宴卿听完看着她便笑了,说道:“自然。只是不知乔娘子应还是不应了。”
乔明瑾也笑着看了他二人一眼:“你也说了,这青川县余记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那么我若是想放在青川县做出来,余记自然是首选。当然这也不一定,周边的几个县我都可以跑上一跑的。”
那二人听完,相视了一眼,周宴卿便说道:“我二人也是带着诚意而来。乔娘子你让你家表兄带着图纸找店铺做出来,并按件分成,你觉得你在乡下,能清楚得知道做了多少,又卖了多少,又价几何吗?”
乔明瑾看着他二人说道:“我确实无法掌握。所以才想找一家有诚意的合伙人。”
周宴卿便笑着说道:“在商言商。在利益面前有时候连亲爹娘都不认。更何况你又不派人驻店参与其中,你这种想法并不实际。”
乔明瑾低头想了想,她这种以技术入股在前世比比皆是,在古代确实有些吃不开。这年头身份等级不同,既便签了协议在比你身位地步更高的人面前,那不过是废纸一张。 周宴卿看了她一眼,这女人,眼里无波无澜的,他也算看人无数,却看不透这女人心里所想。 周宴卿便又说道:“乔娘子有没有想过把这图纸卖给我们?你一次性地收到一笔钱,以后卖得好或是卖不出去均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至于我们卖到哪里,卖价几何自然也不需你再劳心。就是以后卖得的钱还比不上付给你的钱,那也由我们来承但损失。你要做出一件卖出一件再分成,你觉得帐本会是真的吗?”
乔明瑾瞧了他一眼,暗道不愧是奸商。 事实上她之前也想过一次性地卖断。 只是她并不知道这东西做出来会卖到何处,会有什么人来买它。也不好订价钱。若是定的钱低了,将来搞不好她会后悔。卖一只得一只的钱,也许最务实。 但正如他所说,却不太实际。 只凭她如今在乡下来往不便,且加上她这样的身份,哪里能天天在人家的铁匠铺里盯着?再时时查看帐本的? 且若是卖至别处,别处做了多少卖了多少,又或者人家有没有提供图纸到别的地方分铺再做出来,都不是她能知道的。 乔明瑾想了想便说道:“想必你们也是知道这东西的好处了。既然从城里找过来了,那么应该也是带着诚意来的。那现在就让我看看你们的诚意吧。”
那二人对视了一眼,周宴卿便说道:“一千五百两。我们买断你这图纸,今后我们在哪生产,生产了多少,都跟你没有关系。”
乔明瑾笑了笑:“比算盘还多了五百两呢。只是周六爷觉得这东西能用在何处呢?”
那周宴卿不明所以,就着她的话头说道:“这东西可是个好东西,修屋建房,哪怕是修城墙,若是有了它,能省出多少人力!那南货北运,北货南移,也是个利国利民的好处。”
余记掌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那周六爷觉得它就值一千五百两?”
周宴卿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 不说的话,这乡下女子应该不知道这么多的吧?只是看她那副模样,还真看不出是不知道的。 能想出这样一件东西的人,又哪里是不知道这个东西的用途的? 周宴卿心里有些不确定起来。 余鼎撇了周宴卿一眼,又看着乔明瑾说道:“我家虽然不如他钱大气粗,也一下子拿不出太多钱财出来,不过我愿意向人相借二千两付给乔娘子,以后若是卖得好了,我年底再付乔娘子一笔花红。”
怎么回事?这两人不是一道的? 那周宴卿听了便有些着急了,说道:“你想吃独食?人家乔娘子可是跟我有过合作的。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那余记掌柜科睇了他一眼,说道:“乔娘子卖柴给我家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呆着呢!”
周宴卿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还卖柴到余记的。 便道:“你家如今还在卖柴吗?若是太辛苦,那肥泥我看哪个庄子还要的,再让他们来运。”
从几天前,周家便不再来运肥泥了。 乔明瑾也没太在意。她如今要做更重要的事,那肥泥反倒是让她被村里人盯紧而已。 毕竟这是全村的东西,没道理你能卖钱,我家却只能干巴巴地看着。 乔明瑾便说道:“无妨。那肥泥我家如今也不提供了。我现在倒是有别的事在忙。”
那周宴卿听了有些意外。 一个乡下女子,不就是种种地,地里再拔拔草,闲时收些菜拿些家养收的鸡蛋去集上卖,或是砍些柴火卖,哪里还有什么别的事做? 女人嘛,不都在家相夫教子? 乔明瑾看他那副样子,心里笑了笑。 这年头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户人家的女子忙着打扮得花枝招展参加各种花宴,小门户人家的女子忙着操持家务,在家伺候公婆丈夫儿女,还真没有别的什么事可忙的。 乔明瑾想了想,便让何父等人把正在做的竹雕拿出来。 那余记掌柜上门的时候,这才知道前段时间接的几套刻刀的活计也是出自这户人家的。 便觉得真是巧得很。 那几个还在精雕中的竹雕一拿出来,立刻吸引了二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