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英虽见他时便知他在蓝氏也必定不是泛泛之辈,却没想到,居然会是姑苏双壁之一的蓝曦臣。若非不合时宜,她都想要欢呼一声了。 为对方包扎好伤口之后,林朝英见他那身白衣实在脏地有些难以上身,便让他在薛洋床上躺着,将衣服脱给她拿出去洗洗。蓝涣幼承庭训,最是端方,怎么肯在女子面前赤身裸体,虽然这个女子刚刚为他治伤时已经看过赤裸的上身了,虽然这个女子才六岁。但她的心智成熟,言语清晰,让他没办法把对方当作寻常小儿看待。就算是寻常小儿,那也是男女有别。何况对方的意思还是让他连裤子都脱了拿出去洗。更是万万不肯。 林朝英便道:“你这身衣服,也不知道在哪里打过滚了,又都是血迹。怎么好睡到小洋的床上?快别墨迹了,晚了明天衣服干不了,小洋的衣服你也穿不了,到时候你还得光着。”
“我怎好睡令兄的床上,曦臣在外守夜便好。”
“外面有镇魂铃,不需要守夜,你若不好好休息,如何能快快好起来?只有你好了,才能重整蓝氏,救回你弟弟啊。”
两人墨迹了半天,最后蓝涣还是拗不过林朝英,只能别别扭扭的脱了衣袍,盖着被子睡在薛洋的床上。 好在当年造床时,薛洋便说自己将来能长多高多高,所以那床造的几乎占了外间所有空间,只留了一条过道来让林朝英回房用。所以如今蓝涣躺下后,即便再睡一个薛洋倒也不显得拥挤。 林朝英拿着脏衣服出去,薛洋则正好洗完厨具回来装回箱笼里。将林朝英拿着一兜衣服出来,还没等她开口,便连忙说:“要洗你洗,我不洗。最讨厌洗衣服了!”
林朝英无奈,只能说:“行,衣服我洗,只是如今他那个样子,出去洗澡应该不太方便,你去打些水给他洗漱一下。”
这回薛洋倒是没有反对,毕竟两人晚上要睡一个床,他也不希望对方脏兮兮的。等林朝英洗完衣服回来,薛洋也已经拿了一床被子放在他自己的床上了,只是他并未躺下休息,而是一直就着灯烛,在小案几上画着符箓,见林朝英回来了,才收势,放下笔,将所有东西收起来。 两人互相道过“今夜好眠”之后,林朝英又和蓝涣说了句:“今夜好眠。”
得到对方的回复之后便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或许是这次运气格外好,又或许是这次的地方选的好,阵法摆得好,总之居然难得一夜无事,一觉睡到大天亮。 可即便这是一个难得安生的夜晚,林朝英和薛洋也不准备在此长期停留。这都是血泪的教训。因为从前也有一次,他们到了一个地方,那天也是一夜无事,他们便以为找了个风水宝地,准备多安生几天,可谁知第二天夜里,出现的邪祟却是从前的成倍。从此二人吸取教训,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两天。用过朝食,两人准备离去,蓝涣此时也无处可去,且伤势未愈,便在林朝英的劝说下和他们一同上路。 在经过一个城镇的时候,薛洋进去给蓝涣买了几件换洗的衣物。自那之后,倒不再需要蓝公子忍着羞耻赤裸着睡觉了。 半个月后,蓝涣的伤势有所好转。 林朝英和薛洋居无定所,蓝涣也是在逃之身,所以几人倒还是一起结伴同行,四处流浪。 蓝涣有所好转之后,为报答林朝英二人的收留,在知道他们完全不懂得正统的修练方式之后,便出手指点了二人一些修练的法门。 他也会教二人一些不涉及蓝氏秘术的,如袖里乾坤之类的生活类小法术。在一次见到林朝英用洞箫吹奏碧海潮声曲来退敌后,更是让他觉得林朝英确实十分适合做蓝氏弟子。而薛洋身法剑术也令他十分惊叹,直言若非薛洋如今灵力低微,只怕同辈之中能胜他者不超过五人。 虽然蓝涣曾提过将来云深不知处重建便欢迎林朝英和薛洋前往。但两次拜师都不顺利,林朝英已经没有这个想法了。而薛洋在得知蓝氏那三千条族规的时候,更是脑袋都快要摇掉了的连声拒绝。 蓝涣也不勉强,又得知他们虽不准备再去云深不知处,可也没有再去其他地方拜师的意图后,怕他们在修行上会走歪路,便越发的细心教导。令两人着实受益匪浅。 走走停停,又一个多月后几人才走到夷陵一代。此时蓝涣的伤势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因虽然跟着林朝英他们四处流浪,他也在一路上去了不少途径的仙门世家,劝说他们和蓝氏一同反抗温氏的暴行,如今已颇有成效。就在他准备过几日和林朝英薛洋二人告别的时候,忽然收到消息,他父亲,蓝氏家主青蘅君,重伤不治,过世了。 那是林朝英第一次见这个向来清煦温雅,沉稳可靠的泽芜君如此失态难过。 林朝英不知如何安慰,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快回去吧,云深不知处如今需要你。你弟弟,你的族人......” 蓝涣本就是极端方沉稳的,失态也不过一会儿很快便稳定了情绪。 和林朝英告别之后,他甚至等不及和出去狩猎来做今日午餐的薛洋道别,便火速御剑返回了姑苏。将近两个月的同行,他终究有自己的使命,也只是林朝英他们旅途中的过客。 蓝涣走后,薛洋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这些时日的相处,虽因为蓝涣不会洗衣服而常常需要他代劳而有些小小的牢骚,但他也是真心的喜欢这个温柔可靠的兄长。他不仅教会林朝英和薛洋他们最需要的东西,在他伤势有所好转之后也会每夜守护他们,保他们平安。 只是他也明白蓝涣有自己的责任,不可能一直和他们一样四处流浪。在抱怨完一句:”怎么也不等我回来。”
之后便也不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