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齐衡便一直神色恹恹的,齐嘉诚见了便问他:“可是学业上有什么难题?”
齐衡摇了摇头,道:“没有,庄学究的课讲得极好。”
齐嘉诚放心的点了点头,道:“庄学究是当世大儒,你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他,不必觉得难为。过段时间就要科考了,凡是不可大意。”
齐衡回道:“是,爹。”
饭后齐嘉诚便对顾宁意道:“元若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顾宁意兑了两杯花露茶,递了一杯给齐嘉诚,道:“少年心事总是情。”
齐嘉诚侧目道:“元若有心仪的姑娘了?”
顾宁意点了点头,道:“多半是没错了。只是他不明说,我们也不好做什么。总归是人家姑娘的声誉重要。可偏偏你那傻儿子什么都不懂。只当自己有颗真心便能无所畏惧。还是没有亲身经历过世间险恶,单纯了些。”
齐嘉诚倒是不以为意,道:“孩子单纯些也没什么不好。以后总会明白的,现在有我们护着,能让他快活些便快活些吧?话说回来,是哪家的姑娘?”
顾宁意道:“他每日除了去念书就是回家,还能是哪家的姑娘?”
“盛家的?”
“恩。”
“门第是低了点,那盛纮我也见过,现在在工部任侍郎,还算是个灵清的人。那姑娘要是品性好,也没什么。难道是闹出什么事了?”
顾宁意道:“你想哪里去了?你儿子的品行你还不了解?他能闹出什么事?不过是因为那姑娘是庶女,盛纮虽然为官还算清明,但后宅却一团糟。这姑娘的小娘,早年便是死于后宅龌龊。 如今虽养在老太太跟前,但照旧比不得上面两个姐姐来的体面。元若对人家姑娘有心思,下午巴巴的回来取了你寻得那紫檀狼毫笔,要送人家。 可却没考虑到,以那姑娘如今得处境,他这礼物一送过去,怕是要让人家成了众矢之的。 这事儿若是从前,他还只是齐家得二公子,那便罢了。孩子有心,我们替他找补找补,早早得去提亲,倒也没什么。 可自从你大哥和长房的大哥儿都去了,你承了爵位,他在外面也是被人叫声小公爷的。这种情况下,门户悬殊太大,便是我们不说什么。外人只怕也要有许多话去编排。 下午我不过是让他留意些,他大概是误会了,所以才那副样子。”
齐嘉诚笑道:“你既没有看轻人家姑娘的意思,何苦来吓唬儿子。我看他是失落的很。”
顾宁意道:“他长这么大,也就那年去扬州时经历了些坎坷,可那到底是别人的事情,难以感同身受。这几年他生活环境又安逸无忧的,怕是把那些事情都抛在脑后了。 元若的才华是有的,在这京城勋贵里也算是翘楚。可他没有经过事,文章写得花团锦簇,若是盛世安稳,大概还能入考官的言。 可如今京城私底下的暗流汹涌,只怕他瞧不清楚。”
齐嘉诚道:“总归有我们在,他不明白,便讲给他听。许多事情,其实也并不是一定要经历过才会懂得。我们这当父母的,也可以做孩子的指路明灯啊。”
顾宁意道:“哎,我是怕时间上来不及。前几日入宫,我给官家探了下脉,不太好了。便是细心保养,最多也就三五年的世间了。 相公,我准备把顾四放到元若身边,科考前让元若把盛家那边的课停一停,让顾四带他出去历练一下。 顾四手里掌的是各地各家的内部消息。有他提点着,即便外出,我也能放心些。”
齐嘉诚道:“这当口你让元若停了去盛家的课,不怕他多想?”
顾宁意道:“他若想娶人家姑娘,那得凭他自己的本事。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经些事情,知道世间疾苦,考上了科举,再去人家书香门第求娶,那便是才子佳人的佳话。”
齐嘉诚道:“好,这些我去劝他。 今日我回来路上见顾五又急匆匆地出城去了。是有什么要事吗?”
顾宁意不好对齐嘉诚解释历史上的事情,好在齐嘉诚也从不细问她做的一些莫名的安排。就如现在人人都以为储君之位,不是兗王就是邕王的时候。顾宁意却对这两家嗤之以鼻,并派了人去禹州那个偏僻的地方,查个名不见经传的团练使。 顾宁意也曾问他:“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齐嘉诚便理所当然的反问:“难道你不是从官家那里听说了什么吗?你自小在宫里长大,官家和娘娘待你素来亲厚,你知道些内幕也不奇怪吧?”
顾宁意被噎了一下,也默认了他这个猜测。 官家对那两位也确实不满意,兗王庸碌,邕王跋扈,两个人都明显不是明君之选。可管家也没对谁满意过,毕竟都不是他的亲儿子。 第二天 顾宁意见齐衡心情气色都不错,便知道齐嘉诚将一切都和他说明了。顾宁意却道:“别高兴的太早。你若这一次考不上,下一次是什么光景谁也说不好,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若没有能力,便只能以联姻来护着自己和家族。到时候你可别怪娘没有给过你机会。”
齐衡却不气馁,道:“娘,孩儿不会辜负您的一片苦心的。”
齐衡一早已经去盛家和庄学究告假,并和盛家的人辞行。中午回到齐国公府,便被顾宁意塞了包袱送走。 齐衡走后,顾宁意便带了些礼物,上盛家拜访,名义上是见见老太太,谢谢盛家这些年对齐衡的照顾。 顾宁意身份尊贵,到了盛家,来见她的自然不会只有老太太,盛家的如今的主母王氏也带着几个女孩儿来拜见。 这倒是遂了顾宁意的心思。 她在顾家也有暗桩,也是听说过盛六姑娘的,知道她是个本份的,但终究是要替儿子想看媳妇儿,还是要亲自见见才能放心。 又王氏在,顾宁意自然是给她面子,先见过了她的嫡女,盛如兰性子单纯,行了礼,受了顾宁意给的礼物便乐呵呵的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