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和他周旋,一切等大长老回来再做定夺。”
蓝长老沉思少许道。 顿了顿,又解释了几句。 “那个人有好几次机会对师雪下杀手,却没这么做,应是猜出我们为何堵截他,要抓活口,想弄清圣物的来历。 “最后虽是被混魔老人惊走,明显是手下留情了,说明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和玄天宫结下死仇。至少不像魔道之人,行事无所顾忌。 “他的修为只有元婴中期,只要明白封印无法打开,拿在手里对他弊大于利,说不定会主动和我们接触,不外乎一场交易。 “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和混魔老人合作,招惹这等顶尖强者。不仅会被混魔老人利用对付仇家,还会引狼入室。 “当然,可以假意联合混魔老人,虚张声势,给那人施加压力,但要防止被混魔老人反客为主。这里面的度很难把握,兹事体大,须大长老作主。 “事关圣物,切不能弄巧成拙。”
旁观混魔老人和秦桑大战,蓝长老见没有完全插手的余地,在脑海中飞快厘清局势,想到种种可能的发展,权衡利弊。 主要是秦桑临走前留下的那番话,表面是警告,蓝长老却听出点儿言外之意。 梅长老点点头,赞同蓝长老的想法。 之前,圣物下落不明,他们最担心的是被叛徒得逞,才冒险跟混魔老人合作。 现在确定圣物不在叛徒身上,也没有落到九头大圣手中,短时间内,不必担心封印被破、圣物损失,他们完全可以从容布局。 对混魔老人,他们始终怀着警惕。 万魔大会前的合作已经非常冒险,方才大战时,混魔老人不知何时潜伏在附近,隐而不发,显然有所图谋。 梅长老向后看了一眼,发出信号,召集所有元婴和执法堂成员。 蓝长老斟酌着话语,定了定神,向前跨出几步,迎向混魔老人。 …… 入夜时分。 平静的海面上,一座无人荒岛静静矗立。 一道略显虚幻的人影忽然在海岸上显现,四下张望了一番,闪身进入丛林,在林中穿行,没有惊动任何虫兽。 无声无息间,这道人影在一株几十人合抱粗细的古树前停住,挥手打出一杆杆灵旗,没入地底,带着古树和人影一起,凭空消失。 “呼……” 秦桑进入树洞,盘膝坐下,长舒了一口气。 甩掉混魔老人后,秦桑没有去找丹鼎山,而是改变方向,又飞驰了一阵,找到这座不起眼的荒岛。 “一会儿走一趟,吟泉真人应该还没有撤离,请他们多留一天。”
秦桑低语了一句。 旋即,秦桑想起方才那场追逃杀的尾声,哑然失笑,“没想到混魔老人最后是被天鹏大圣惊走的。施展雷遁之术,需借助天妖变,全力飞遁时不可能分心遮掩妖气,天鹏大圣或许是被妖气吸引来的。如我所料,局势越乱对我越有利,但这也太乱了,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秦桑颇为头痛地揉了揉额角,闭目回忆这场乱斗的经过和细节。 按照原本的计划,试探玄天宫能否感应神秘冰匣,以及感应的范围,就算达成目的。 意外发现玄天宫派来的人手实力不够强,秦桑才动了擒住绿衣女子的念头,不料招致一系列变故。 “不对!混魔老人和玄天宫的表现,不像是结下死仇的样子。”
秦桑突然睁开双眼,目露神光,闪烁不定。 若像传言那般,数位元婴被混魔老人屠杀,玄天宫再大的胸襟,见到混魔老人也不该是这种表现。 再者,玄天宫元婴明显是各占一方,包围混魔岛。如此高调行事,分散力量,分明是嫌死得不够快。 秦桑翻掌取出神秘冰匣,拿在手中。 他打不开封印,不代表那个叛徒没办法。 凝视半晌,秦桑思索良久,沉声自语道:“玄天宫担心封印被破,和混魔老人联手设局,推动万魔大会提前,吸引叛徒现身?可是,他们怎么确保混魔老人不起贪念?”
‘笃笃笃……’ 秦桑手指轻敲冰匣,“除非有一个混魔老人忌惮的强者,要么是玄天宫宫主亲至,要么还藏着一位神秘高手。不知为何,那个人始终没有现身。”
他认为,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否则,如果混魔老人生出歹念,这些人手很难对他形成限制。 “玄天宫底蕴很深啊,除了宫主,还有外界不为人知的高手。我的计划和选择都没有问题,情报错误才是根由。导致我被迫直面混魔老人,用魔火迎战,将他引进迷踪阵,因而暴露了身份。”
秦桑叹了口气,倒也没什么惧意。 这一战,逼出混魔老人的移形换影神通,算是不小的收获,免得以后遭遇,被混魔老人用这门神通算计,造成更大的损失。 现在的问题是,玄天宫和混魔老人合作的程度有多深,有没有继续联手,追杀他的可能。 秦桑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画面。 那是混魔老人现身时,玄天宫众人惊骇和戒备的表情,不是装的。 “各怀鬼胎罢了!”
秦桑低笑一声,神色轻松地看向神秘冰匣。 接着,他另一只手掌摊开,掌心是晨烟暗中送出的那粒冰珠。 当时那种局势,晨烟竟主动和他交流,提出单独见他一面,并送出冰珠,作用竟是能够暂时压制神秘冰匣的波动。 将冰珠和神秘冰匣放在一起。 秦桑有些犹豫,怀疑他撤离的时候,晨烟或许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可能放水了。当然,若他执意擒住绿衣女子,晨烟肯定会出手。 他猜不透晨烟的意图,不认为以前的那些纠葛能让晨烟做到这种地步。 “难道她也想做家贼,图谋神秘冰匣里的宝物?”
秦桑想到一个可能,有点儿可怜起玄天宫了。 转念一想,元婴之前,晨烟一直在少华山修行,结婴后才回归玄天宫,估计对师门没有多少感情。 就是不知她能拿出什么条件? 秦桑想了想,无论晨烟什么目的,决定静观其变,通过她问出这里面究竟封印着什么东西也好。 催动真元,裹住冰珠,仔细感应一番,确认没什么问题。 接着,他又在周围布下几层隔绝禁制才引动冰珠里的力量。 冰珠消融,变成一团白气。 下一刻,秦桑便感觉到一阵极寒气息释放出来。刹那之间,接触到冰珠的那些真元仿佛被冻结,令他惊讶不已。 小心翼翼引动一丝极寒气息,靠近神秘冰匣。 最后,秦桑确定这股气息不会导致封印异变,方才继续后面的动作。 ‘呼!’ 白气包裹住神秘冰匣,丝丝缕缕的气息沁入封印。 在这个过程中,秦桑始终关注着神秘冰匣。 白气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波动,在白气的影响下,封印出现了秦桑从未见过的变化,有种封印逐渐凝滞的感觉。 这是秦桑用了无数种方法都没做到的。 最终,神秘冰匣表面的白气消失,本身没有显著的变化。 秦桑凝神感应,借助白气的冲击,隐约洞察到封印的特殊所在,确认冰珠能压制封印,但他无法复制这种奇特的宝物,而且不得其法。 压制并不彻底,如果玄天宫有人来到树洞外,仍能感知到神秘冰匣,不过范围有限,影响不大。 另外,封印一直在对抗,等到冰珠之力耗尽,便会恢复。 抓在手中,翻看多时。 秦桑将神秘冰匣收进千钧戒,取出灵丹、灵石,调息恢复。 不多时,秦桑飞出荒岛,辨认了一下方向,破空而去。 …… 混魔岛西南方向有一片群岛。 数十座大大小小的岛屿,零零散散分布在这一带海域中。 群岛周围灵气贫瘠,是以只有凡人生存。凡人占据了其中几座大岛,岛上城池为数不少,倒也算繁华。 秦桑悄然出现在一座城池上空,手里拿着丹鼎令,观察了一番,悄然潜入城中,来到一个店铺前。 他刚落下,大门无声开启,传出吟泉真人的声音,“秦道友请进!”
秦桑顿了顿,迈步进去。 “这也是贵会的产业?道友的后手,不会在这座岛上吧?”
秦桑环顾一周,看向迎出来的吟泉真人。 “丹鼎会在无边海根基薄弱,不便张扬。凡人容易隐藏,有时候比修仙者有用,真正的布置不在这里,以免殃及无辜之人。一直没收到秦道友示警,等到约定时间,贫道便带人撤了回来,”吟泉真人解释道。 一边说,吟泉真人打量了秦桑一眼,“秦道友没遇到什么事吧?”
秦桑不动声色反问,“真人似乎话里有话?”
吟泉真人见秦桑气息完足、毫发无损,暗暗点头,坦然道:“方才得到一个消息,有一位神秘高手,不知怎的得罪混魔老人,遭到千里追杀,竟成功逃脱。贫道刚才还在想,这位神秘高手,会不会是秦道友。栾道友他们都还没走,想拜见秦道友。贫道觉得,若真是秦道友做的,这时候恐怕不想见外人,便将他们安顿在别处。”
秦桑闻言心中一动。 丹鼎会消息灵通,也只打听到那场追杀。 他对玄天宫动手,到用迷踪阵困混魔老人,时间其实没有太久,看到全程、了解经过的人估计没几个人。 真正引起轰动的是后面的追杀。 就看玄天宫和混魔老人会不会主动散播了。 “贫道再大的能耐,也不敢招惹那个老魔,真人以后如果查到那位高人的身份,别忘了帮贫道引见,”秦桑摇头失笑。 吟泉真人看了他一眼,呵呵笑道:“确实是贫道想多了。”
秦桑不管他信不信,不再多言,取出记录古方的玉简。 “这……” 吟泉真人看到远超约定的报酬,诧异看向秦桑。 秦桑道:“秦某还有一桩交易没有完成,想请真人再停留一天。还按照之前的约定,剩下的古方是这次的报酬,若需要真人和栾道友他们出手,另有重谢!真人只管放心,和秦某交易的人不是混魔老人。”
吟泉真人犹豫了一会,握住玉简,“也好,贫道正准备和栾道友对弈一夜,方才还未尽兴。”
秦桑没想到吟泉真人已经怀疑自己,还答应的这么干脆。 难道丹鼎山宗主就在附近? 或者他们对自己的布置足够自信。 和吟泉真人交流了一阵,秦桑便告辞离开。 …… 混魔岛东南,一座不被混魔老人控制,有修仙者大城的岛屿。 琉璃盘坐在一间静室内,双目紧闭,静若处子。 静室内寒气弥漫,她却脸色涨红,眼皮颤动,似乎在承受着什么痛苦,好一会儿才逐渐恢复正常。 这时,静室禁制被触动,琉璃从入定中醒来,见师姐走了进来。 师雪看到琉璃询问的目光,知道这位师妹一向寡言,气哼哼道:“几位长老已经决定,暂不分兵,免得重蹈覆辙。先和混魔老人虚与委蛇,等大长老回来再做决断。他们说,那家伙一直对我手下留情,留有余地,我怎么就没感觉到!我的凛冬符,我的两件护身至宝……照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他?”
师雪越说越气愤,柳眉倒竖。 琉璃沉默了一下,道:“师门会补偿我们。”
“希望大长老能给我出口恶气!”
师雪低头,知道不可能自己报仇,无力地叹了口气。 她抬起眼睛,看着琉璃,犹豫了一会儿,关闭静室,并用隔音禁制将静室封闭,“师妹,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晨烟一怔。 师雪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师妹,你瞒得了别人,但瞒不过我。你的冰魄神光即将大成,不可能这么容易崩溃!”
见晨烟默然不语,师雪陡然拔高声音,“我知道,你修炼冰魄神光,是想借冰魄封情,斩断情缘,稳固道心!只有道心出现剧烈波动,动摇根基,才会导致冰魄神光崩溃!见到师妹你之前,我一直以为,男女之情不过是那些目光短浅、不通大道的愚昧之人给自己套上的枷锁,从未想到元婴也会为情所困!”
“他……就是那个负心汉?”
师雪一脸心疼地看着晨烟,想到那个可恶的身影,咬牙切齿,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