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提供的这条信息让蒋白棉想起了自己等人对于核弹头这件事情的分析。 其中一种可能是,在乌北接收核弹头的那位因某种意外未能及时将物品送出城去,被戒严状态困在了这里,他眼见“救世军”快查到自己身上,不得不铤而走险,劫持广播,设计了一场“游戏”,希望能混在疏散的人群里悄然离开。 当时,“旧调小组”几名成员猜测过会是什么意外,有的倾向于目标现实的身份遇到了事情,导致他一时无法脱身,有的觉得他属于强大的觉醒者,偶然之下,好死不死被人“命中”了弱点,不得不花费两到三天来恢复,有的则认为问题出在中间环节,比如连接叛逃者和劫持广播那位的人拿到核弹没多久就感染了“无心病”,或者突发脑淤血、心脏病,没能及时将核弹头交出去,导致劫持广播的那位用了两三天才把断掉的“线”接上。 如今,某人因为降压药被偷,病情迅猛发作,被送去医院救了两天完全可以对应上第二种情况,当然,套第三种也是逻辑顺畅的。 念头电转间,蒋白棉内心一阵欣喜,有种自己等人可能抓住了狐狸尾巴的感觉: 降压药被偷在乌北这座城市绝对属于稀罕事,平时很少发生,而戒严前两天发生了。 而这直接导致某人病情发作,被送去医院,待了两天。 蒋白棉望向戴着灰白色深底铝锅的张老,不动声色地笑道: “我大致看了下,没找到什么特别有价值的线索。 “但线索这种东西,单独摆放在那里往往不那么起眼,等积累得多了,才会焕发自己的光彩。 “张老您放心,我们会和治安管理委员会通力合作,汇集更多的情报,找出有用的线索。”
黑色制服浆洗到发白的张老闻言竟暴跳如雷: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要是不放心,多的是人骂我手伸得太长,爱管闲事,舍不得权力! “你们爱怎么做怎么做,别来烦我!”
和酒店经理他们说的一样,有点暴躁、易怒啊……蒋白棉在心里咕哝了一句。 不过,她并不觉得张老不关心核弹头这件事情。 要是真不关心,他何必辛辛苦苦帮忙问人,搜集这么一叠资料? 要是真不关心,他早就仗着身份,拉上自己的亲戚和战友,提前撤出乌北了。 这时,诚实的商见曜追问道: “真要有什么收获,不用告诉你吗?”
张老挥了下手,隔了两秒才气鼓鼓地说道: “不告诉就不告诉! “我回疗养院了! “你们记得弄铝锅来戴上,不能再这么不当回事了!”
“好的好的。”
求新求奇喜欢唱歌跳舞的商见曜对戴铝锅这件事情不仅一点都不排斥,反而跃跃欲试。 等张老离开,商见曜侧头对蒋白棉道: “后面两页我没看得太清楚,再给我瞧瞧。”
原来你是真没看清楚啊,我还以为你是像我一样注意到了那条信息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现……蒋白棉挂好电筒,折好纸张,用一副看不看都没什么意义的口吻道: “回去再看吧,这里黑灯瞎火的。”
乌北有核电站供能,月鳞河上游又有一座大型水电站维护得较为完好,缺电情况并不严重,但这只是相对而言,毕竟这里是“救世军”一处重要工业基地,所以,“灰土大酒店”的停车场区域有安装路灯却不多,照明情况并不好,蒋白棉刚才都不得不依靠电筒光芒来阅读资料。 “好吧。”
商见曜一脸失望,迫不及待地走向酒店后门。 蒋白棉行于他旁边,脑海内思绪纷呈,飞快地分析起刚才的收获: 目前来看,“高血压”应该是某种代价,要不然降压药被偷和病情紧急发作这两个巧合叠在一起,就太过巧合了,只有把“高血压”视作代价,降压药被偷这个意外才能非常顺畅地、不需要偶然因素地推导出目标会当场发病,被送去医院抢救…… 被送去医院抢救的那位大概率是实力强大的觉醒者,否则代价不至于如此严重——到了时间点,一次没吃降压药,身体就近乎崩溃…… 还不能确定这位是劫持了广播系统的那位,还是负责和叛逃者接头的中间商,或者两个身份是合一的…… 我个人更倾向于前者,要不然这件事情里出现的强者就太多了,被意外困扰的概率变得极低…… 可是,这么一位强者怎么会被人把视如生命的降压药偷走? 蒋白棉越想越觉得荒诞、滑稽和好笑: 要不是乌北有较为完善的医疗体系,对外来者也愿意给予一定的帮助,那位强大的觉醒者恐怕已经去世,而他死亡的原因足以登上灰土搞笑排行榜,嗯,如果有这么一份榜单存在的话。 临近后门,蒋白棉和商见曜看到酒店经理沈康正在那里探头探脑。 “张老怎么又来了?”
沈康略显担忧地问道。 商见曜诚实回答道: “我傍晚拜托张老帮我们问一问疗养院那些老战士最近有没有见过可疑的人,他刚才是来给答复的。”
“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沈康一边松了口气,一边疑惑询问。 蒋白棉笑道: “这不是城里被人安了核弹头吗?这关系到大家的安危,我们想着能尽一分力是一分力。”
“这有物资统筹委员会操心,你们好好待在酒店就行了。”
沈康不是太认同“旧调小组”的行为。 不过,他还是因此表示了感谢: “如果所有人都像你们这样想就好了,事情多半都不会发展到戒严就能解决。 “哎,现在,我倒是不担心会不会死人,疏散肯定是来得及的,就是不知道能带走多少物品,好不容易攒了那么点家当……” 沈康越说越是小声,最后干脆停了下来。 蒋白棉左右看了一眼,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沈经理,你这几天有注意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吗?往常很少发生的也算。”
沈康认真回想了一下: “没有,每天都是这么过的。”
“真的没有?”
蒋白棉努力暗示,“比如,谁谁谁打架,谁谁谁受了伤,谁谁谁被送去了医院,谁谁谁东西被偷了。”
沈康眉头微微皱起: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这才过了两三天,有住客因降压药被偷,送去医院抢救的事,你就记不得了?难道说你也是觉醒者,代价是健忘?呃……蒋白棉无声咕哝之中,突然念头一动,忍不住“观想”起“幽姑”的注视。 这时,沈康摸了摸额头道: “我记起来了,有个倒霉的家伙开车出去办事,结果留在房间内的降压药还有别的东西都被人偷了。 “他耽搁得比较久才回来,可能是身上或者车内的降压药只够吃一顿,后续没跟上,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等发现房间内的降压药都没了,他气的啊,血压嗖得一下往上飙,当场昏迷了过去。 “还好当时有服务员陪着,赶紧打电话给了医院,要不然他说不定都救不回来了!”
果然……蒋白棉正要询问是几号房间,商见曜已是一脸震惊地问道: “你们这里的小偷这么猖獗?”
沈康叹了口气道: “哎,外来的遗迹猎人太多,有的觉得自己没有希望定居,就会找机会弄一笔物资离开。 “我们之前也是没想到,有人会大胆到直接进周围房间偷东西!”
“可怜的家伙。”
蒋白棉抢先发出声音,“他现在还在医院吗,几号房间的客人?”
沈康想了想道: “戒严之前就回来了,214房间,叫王什么来着,记不太清楚了。”
蒋白棉“嗯嗯”了两声,指着楼梯道: “祝他好运,我们先回去了。”
她和商见曜告别了沈康,走向楼梯,一阶一阶往上。 路过二楼的时候,蒋白棉忽然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 “我刚才想做什么来着? “怎么一转头就忘了……” 商见曜闻言,回忆了一下道: “我不记得你有给我提过。”
“那等会再说吧。”
蒋白棉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