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他就知道,他们一定还会再见面。只要不伤害、不妨碍他人,廖进来不介意自已用一些小手段,小伎俩,静静制造机会的再次出现。“黑豹汽车修理”店内的一间房里。周南城醒来时,屋内只开着一盏猫咪小夜灯。他身上的衣服被人换下了,但没多久又出了一身冷汗。背部疼得火烧火燎,稍微动一下身体,又是一身冷汗。他趴在床上微微喘气,努力压下痛感。直到尝试起身时痛晕过去。夜幕沉沉笼罩大地。月光如玉,群星闪烁,向人间倾洒万点银灰。江一冉瞪着天花板数到第94535只羊,中间漏了多少只她数过就忘了,反正想到什么数字,就随口在心里接着往下数,根本不敢停下来。因为只要一停下,黑暗中那轻柔暧昧的“晚安吻”,就会一遍遍地在眼前重复。当数到十万只时,她将自已蒙进毯子里。仿佛这样就能忘记,进门前发生的一幕幕。又连翻了几次身,她命令自已闭上眼睛。靳东南明天约廖师兄见面,是打算接纳他的意思吧。毕竟以廖师兄的拗执,是不可能三言两语打发他的,不能劝退,顺势吸纳是最好的办法。既然他们都在准备,自已也该开始好好计划这一年。又过了不知多久,房内终于响起了轻微的呼吸声。夜色静美,草丛里的虫鸣声也渐渐小去。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大亮。江一冉满足地伸直懒腰起床,开了房门才发现自家妈妈竟已坐桌边吃饭。她又打了个呵欠,踩着拖鞋出了卧室,懒洋洋地坐在她旁边。“妈,你吃早饭都不叫我。”
妈妈侧头瞧她一眼,挑了块炖得软烂的猪蹄送进嘴里。“下午1点半了公主,你妈妈我现在吃的是中饭!”
江一冉,“……”“吃早餐的时候门都快拍烂了,还是叫不醒,妈妈年纪大了,等不了你们年轻人的起床时间。”
好吧。江一冉对妈妈讨好地笑了几声。“妈妈做的菜真香,我去刷牙呵呵……”二十多分钟后,母女俩将桌上的三盘菜都吃得干干净净。江一冉回房换了衣服就要出门,却被在厨房洗碗的妈妈发现,悬着戴橡胶手套的两只手出来叫住她。“你才吃完饭又要去哪阿?”
“去找靳东南!”
江一冉眼睛也不眨地就撒了个谎。妈妈半点不慌,张嘴就拆招。“东南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到晚上才会回来。”
江一冉,“……”他和廖师兄见面要这么久吗,江一冉有些意外,她原以为他们最多半天就能谈妥。这么看来,他们应该是约在北区,或者直接就在地下暗河见面吧,这样不但效率高,也能彰显合作的诚意。“那我不找东南了,我再约心悦。”
江一冉继续往门外走。可妈妈却比她更快,三两下就脱了手套丢在身边的吃饭桌上,“你今天哪也不许去,跟妈妈逛街买衣服。”
“妈,”江一冉立即就不太愿意,“你要买衣服找靳阿姨嘛。我看中的你又不喜欢,你喜欢的我又嫌太老气。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准走!”
妈妈说话间已经脱了围裙,换上出门常穿的平底鞋,“今天是专门给你买衣服的,你走了怎么买?”
“为什么要给我买?”
江一冉看妈妈的架式不像是开玩笑,一时有些闹不明白,“我的衣服够穿阿,不用买。”
妈妈边说边从鞋柜上拿起包,扭开大门的门锁。“你那衣橱里裤子除了蓝色牛仔裤,就是黑色牛仔裤,衣服全是纯棉短袖,纯棉长袖,一点款式都没有。”
“你在学校读书穿得这么朴素就算了,现在你可是在博物馆上班了,要多注意注意形象。”
“妈,”江一冉被妈妈推出门,脸上多少有些不满,“我们博物馆有制服,就算买了,上班也不能穿自已的衣服。”
妈妈一听这话,气得差点就冲没半点风情的亲闺女翻白眼,“那你上班路上不穿自已的衣服吗,下班路上不会遇到些不错的小伙子吗?”
“光脸长得好看,不会打扮不是白浪费了吗?”
妈妈越说越有道理,攥住她的手臂就往楼下走,生怕她跑了似的,“今天哪也别去,踏踏实实买个七八套好看的衣服才准回家。”
……廖进来一路跟在靳东南身侧,终于在北山山脚边停下。“老廖,再往前走是哪,你应该知道吧?”
靳东南转头问他。“知道,据说这是周家的禁地,闲人免进。”
廖进来看上去神色淡然,但其实心里有多激动,只有他自已知道。靳东南对他点点头。快步走到不远处的山洞前转身。那的地面立了一块,比老式电视机还大的大石头。石头上龙飞凤舞地刻了两个红字,“周园”。靳东南指着“周园”二字,“这块石头立在这的意思,就是告诉所有人,只有周家人才有资格继续往里走。除此以外,还有另一类人也可以进去。”
“什么人?”
廖进来追问。“周、黄、江三家的姻亲。”
靳东南深深地看着廖进来,“你想进去,想看你想要的答案,除非你以后的‘另一半’来自周、黄、江三家的姑娘。否则,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你有三分钟时间考虑。”
靳东南提醒他。廖进来神色复杂地望向刻有“周园”的石头,又在靳东南身后蜿蜒的北山山脊上扫了一圈。这是他绝没想到的考验。要知道未来的‘另一半’,只能出自周、黄、江三家村子,这几乎相当于赌运气。一般的村庄有二三百户人,但周、黄、江三家村子都属于大中型村庄,一个村的人口约有三百到八百多人。总人口合起来就将近有上两万号人,其中适龄的未婚少女可能在千百人之间。这个数字听上去也算是颇为庞大。但结婚不是年纪相仿就对了,还有学历,志趣,外貌,碰到合适的算他赌对了,撞上大运了。但一旦没碰到合适的,还要为了承诺勉强结婚,那就相当于同时毁了两个人。这严重偏离了他对未来铺设的轨道。可要是不答应,他前三十年花的心血就再也没希望了。关于“它”,他很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有答案。他闭上眼睛,在心中整理思绪。待再睁开时,嗓音突然就变细了,“东南哥,你可不可以……”靳东南被廖进来忽来的假女音,毛得肩膀连抖了好几下,“不要叫我东南哥!我又不是黑社会,叫我靳医生就行了。”
“廖进来,”靳东南双手抱胸,闲闲地瞧他,“最后一分钟,是男人就爽快点,行还是不行给句话。”
廖进来被他逼得简直没则。他盯着“周园”后面神秘的山洞入口,咬牙想想又问,“既然是周、黄、江三家,那江一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