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手电筒白光的照射下,2米多长的透明冰棺横在房内中央,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妖艳诡异的红光,且红光并非静止,它在长条形的棺内如蛇般弥漫、游移。像是不安于狭窄的空间,随时要从半开的棺盖上喷涌而出。冷汗一下子就泌湿了全身。江一冉想跑想转身想破口大喊,但两腿发软,喉咙发紧。透过红光的缝隙,她突然看清里面的人形轮廓。那是一名年轻男人。银发。身体修长。是……是周南城!平常在众人面前无所不能、呼风唤雨的周家老太爷,此时正静静地躺在长方形的冰棺里,如果不是阿猫撞开门,谁能想到潮湿阴暗的老宅里还藏了另一个人。难怪她问谁,谁都不愿正面回答她。豹哥的话又回响在耳边,“他没事,就跟乌龟冬眠一样,提前找个地方把自已藏起来,不然过不了冬。”
所以他经常这样吗?所以这副“冰棺”就是他的冬眠箱,而他此时正在里面自我修复……可为什么棺身里会发出红光呢?!类似这样的红光,“龙潭祭”时“白龙王”的棺身里也曾出现在过,当时周南城曾割破自已的手掌,滴血入棺身,将红光压下去。使棺身中的红光转为仙气缭绕的白雾。以此类推,如果他真是和“白龙王”相似的“冬眠”,她是不是不该来打扰他。连做了好几个长长的深呼吸。江一冉攥紧双拳,提脚转身就走。但就在这时,脚边的阿猫突然张口咬住她的裤脚,不让她走。她下意识抬脚要甩开它,却发现自已根本提不起脚,小小的猫咪身体看着柔软,其实居然比乡下常见的石磨盘还要重。被“石磨盘”死死咬住,怎么可能还动得了脚。“阿猫,我要!走!了!”
她咬牙使出浑身的劲努力移动,却根本抬不起来脚,阿猫轻松地坐在她脚边,原本碧绿色的“宝石眼”眨眼间就变成白黄色,大大的眼白中间,嵌着一条又黑又细的竖线。颜色淡泊得像是盲人的眼睛。它紧紧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半点打算松口的意思。“阿猫松口!”
江一冉飞快地瞧一眼“冰棺”,声音莫名就压得很能低,“别咬……”“我”字还没说出口,阿猫突然就咬着她的裤脚往房间里带,“阿猫!!”
江一冉不防它竟这有此动作,一时间重心不稳,身体晃了一下就被拖得向前倾斜。两手在空中胡乱划了好几下,总算没有原地摔倒,她稍一站稳就连忙扭身就去抓门,然而阿猫却像是早看透她的想法,死死咬住她牛仔裤的裤管继续往里拖。明明不过是一只比脸盆大不了多少的小灵猫,使出的劲道竟像只成年的豹子!“阿猫你到底要做什么?!”
江一冉的身体倾斜成一条直直的斜线,紧绷着朝门外使劲。“我下次再来,来,来找,他……”尽管她使出压箱底的力气,但半点不见效,脚下仍被阿猫半滑半拖着往里移。微型手电筒的白光被她无规律地左右乱晃,连同墙上的影子也跟着胡乱摇曳起来。起先她还埋头注意脚下,但当无意识抬头时,才发现阿猫投在墙上的黑影,竟庞大地包围了整间房间。而且影子的形状根本就不是猫的轮廓,而是一只凶神恶煞的美洲豹,将她的影子死死地嘶咬了干净!她惊地当即回头。但脚边仍是那副小小的猫咪身体,她又试着调整手电筒的角度,可不论她怎么换,墙上的猫影仍然大得像是世界上最大的猫科动物——美洲豹!而她渺小单薄的影子,正在它的腹中苦苦挣扎。眼看距离“冰棺”不过十多步距离,她急得再次抬脚要踢开它,但前两分钟还灵活自如的右脚,此时却重如千斤。她现在非常后悔出门前没听妈妈的话,穿那身新买的连衣裙。牛仔裤的布料向来结实,除非脱下来,要不就是直接打晕阿猫。冰棺里红光升腾,似乎有越演越烈的驱势。江一冉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弓着腿伸手就去抓阿猫前腿的胳肢窝。她虽然没养过猫,但听廖师兄说过,猫咪是比较怕痒的动物。但手还没碰到它,阿猫突地对她吡牙大叫,松口的瞬间,江一冉立即单手撑地就要爬起来,但下一瞬,却感觉到手上一痛。“啊!阿猫!!”
两条红色的血印子平行划过她的手腕内侧,鲜艳的血珠子成串地自深深的破口处溢出。还不等她缩回手臂,阿猫又伸直爪子朝她抓来,江一冉惊地抬腿去挡,却不想它直接平地跃起,跳到她大腿上,伸出前腿侧滑过她的伤口。刚刚受伤的破口被它的爪子瞬间压下,又流出一股血,使它柔软的毛发顿时染上一块湿淋淋的血迹。还不等她挥手将它赶走,阿猫就从她身上跳开,眨眼间便跑到“冰棺”面前,稍一低头弓身就轻巧地跃上棺盖,将它毛发上沾染的血迹滴入棺中。一滴,两滴……江一冉目瞪口呆地看着阿猫惊人诡异的举动,一时间竟忘了起身离开。这样的情形,和周南城滴血入“白龙王”棺身几乎一模一样。猫爪上的血液很快滴完,阿猫毫不迟疑地转身跳下冰棺,再次跑回到江一冉身边,以猫爪侧压她的伤口沾染一大片鲜血,紧接着掉头跑回“冰棺”边。跳上棺身,滴血入棺。江一冉握紧手电筒,白光的照射下,可以清晰地看见棺身中的红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待到阿猫再一次回来时,江一冉已经起身走到“冰棺”边,“阿猫,是需要我的血救你的主人吗?”
脚边的阿猫,当即仰头对她连叫了两声“喵喵”。仿佛在说,“是的,是的。”
“我知道了。”
江一冉不再多想,反手将微型手电筒插进牛仔裤后面的口袋,伸出空闲的手臂按压伤口的手腕。鲜血一滴滴地滴入棺身,满棺的红光起初还密布棺内,将周南城盖得严实,只在红光的移动中,偶尔能瞧见他紧紧蹙眉的脸。滴了大概有三四分钟,红光逐渐淡薄。江一冉的腰部不经意地靠了一下“冰棺”,隔着密实的牛仔裤,竟然感觉到一股泌入四肢百骸的凉意。她当即猛地缩回腰部,但同时又非常好奇凉意的来源,想想,她用手肘蹭了几下“冰棺”边缘。刚触碰时,手肘处的皮肤仍是觉得寒冷入骨,但继续保持接触,冰冷的感觉却慢慢减少,直至可以适应。怎么会这样?她扭过些身体,借助插在牛仔裤后袋里的手电筒,再次仔细观察,过了一两分钟,她直起腰。周南城的这副“冰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白龙王”那副差不多。但却不是保鲜的冰柜,而是用玉石做的“玉棺”!真正的玉石是凉的。密度高,颗粒细,导热非常快。玉石拿在手里,先会感觉凉一会儿,但由于其良好的导体性质,玉石将在一段时间内等于体温。能量依然守恒。鲜血仍在滴入棺身,江一冉的右手腕上鲜血淋淋,大概六七分钟后,一阵眩晕感袭,身上也有了明显的凉意,脚步虚浮,她咬牙稳定心神。“阿猫,可以了吗?”
此时,棺身中的红光大部分都已消退,滴入棺中的血液像是被它吃得干干净净,竟是半滴都没留在棺中。与此同时,周南城眉间紧皱的疙瘩早已悄悄打开,沉睡的面容看上去放松了不少。阿猫眯着又变回碧绿色的“宝石眼”,对她点了点头。率先跳下“冰棺”往房外走。得到它的答案,江一冉长吁一口气,收回按压伤口的手臂,伸手进包内找出一条蓝白相间的手帕。便低头张嘴咬紧手帕的一端,熟练地为自已包扎伤口。干净的手帕瞬间被染成红色。她转身又看了一眼周南城,握紧手电筒走出房间,可一跨出房间才发现,阿猫竟停在黑色屏风后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