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就打了电话给妈妈。但电话里说什么,她半句也没听到。只知道依照周家村的辈份,就连妈妈也要尊称一声老太爷的男人,跟妈妈说了不到两分钟,就被她挂断了电话。不过,挂断电话前的最后一句她倒是听到了。“麻烦老太爷不要再来打扰小冉,我只有一个女儿,不需用她大富大贵,嫁入高门,只要平安健康就好。”
“至于他父亲……能不能回来都是缘份,只要他还活着就这样吧,我们家的事也不用再麻烦老太爷了。”
短短两句话,简直就是对周南城下了永久“封杀令”。江一冉缩在房门后,默默叹气。妈妈的狠心,她完全能理解。毕竟爸爸的事变数太大,妈妈身边也只有她这一位血亲,她没有勇气和筹码放手去赌。可是爸爸的事她是不会放弃的,至于周南城,她受的伤凭心而论也不能完全怪他。但因为这通电话,她在家里短时间都无法母慈子笑。家对面,更不可能对“叛徒”靳副主任还有笑脸。于是,江一冉只能在博物馆寻找同盟。谁知就连廖师兄最近也不太对劲。下午5点一到,他一分钟都等不了,拎起包包就往办公室外走,多一分钟都不呆。不仅如此,星期三他甚至还穿上了粉红色的长袖衬衫,这一切的迹像看上去都十分可疑。好吧。既然青山不见我,我自去见青山。星期三那天下班后,江一冉在博物馆附近的一家武馆报了名。这里不光教散打,还有泰拳,射箭,马术。一年的时间看似漫长,但10月份已快接近尾声,12个月转眼就少了一个月,日子过得比她想象中更快,她必须得让自已变得更强。毕竟黑衣人的虎视眈眈,让她不得不时刻打起精神。……“常兴小炒店”门口的圆桌边,坐着一位年轻男人。头戴白色渔夫帽。白色圆领T恤,深灰色西裤,黑色匡威运动鞋,手里握着一个红色俄罗斯方块机,正玩得投入。黄应惟一身白色西装,蓝色海藻图案口袋巾,用料考究,打扮时髦。当然,如果忽略他满头的汗珠。“老太爷,你找我?”
他在距离年轻男人半米远的位置停下,对他微微点头以示招呼。圆桌边还有三张空椅子,小炒店内的另外四张桌子边也都无人光顾,但他并不认为自已有坐下的资格。“应惟,今天就是闲聊,”年轻男人指着身边的一把大排档桌椅,“坐。”
“老太爷,您还是先说什么事吧,”黄应惟对他笑笑,还是没有坐下,“不然我也坐不踏实。”
“所以你要我抬头跟你说话?”
年轻男人轻眯着双眼,从渔夫帽下仰头看他。这是不讲道理了。黄应惟在心里暗骂,以老卖老的老妖怪!但他心里虽这么想,面上却半点不显,反而一脸笑嘻嘻的,“不敢不敢,我哪敢阿老太爷,您让小的坐,小辈哪有不听的道理。”
他说话间就在桌边右侧的椅子上坐下。然而屁股还没挨到椅子,只听见年轻男人又轻飘飘地说,“是吗?那你在心里骂我?”
这真是活见鬼了!黄应惟登时起身,打起十二分精神,低头站在年轻人面前,“这怎么可能阿老太爷。”
“您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小辈,但凡在外面遇到什么过不去的难关,只要报出‘周南城’三个字,就没人敢说个不。”
“这样的老太爷,我黄应惟打心眼里尊敬爱戴。再说了,您可是我们周、黄两家的大靠山,我要是……”“够了。”
周南城低喝,“再哆嗦以后就别来北区。”
“好的老太爷,我现在就闭嘴。”
黄应惟对他连连点头,又重新在右侧的桌椅里坐下。周南城将俄罗斯方块机放在桌子上,直接开门见山,“听说你那有个伙计不见了?”
黄应惟愣了一下,飞快地瞥了一眼渔夫帽下的半张脸,才斟酌着说,“是阿,我也正奇怪呢,也不知道那小子这几天溜去哪了?”
“他在我那。”
周南城简单答他。“阿?原来是老太爷看上他了,”黄应惟一脸吃惊的模样,看上去像是才听说这个消息,“那是他的福气,老太爷合用就好,不用还给我了。”
“你倒是大方,”周南城在膝上轻弹手指,侧头看他,“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我那?”
“呃……”黄应惟半猜半赔笑着说,“那小子是不是得罪老太爷您了?”
“上周日晚上,他和另一个人摸黑进了黄家老宅,”周南城像是在说上周日晚的天气,语气极为平淡,“当时我正巧也在。”
“什么……?”
黄应惟“腾”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那大逆不道的臭小子竟敢私闯黄家老宅,简直,简直罪不可恕!”
“老太爷,这事我是一点都不知道,”黄应惟半弯下腰,凑近周南城继续解释,“虽然我也姓黄,但不到祭祖的日子,我们这些子孙小辈都不可能随便回老宅。”
周南城像是听进去了似的,认真点头。“哦,是这样。”
“是的阿老太爷,我看那两个臭小子是不想活了!”
黄应惟说话间一手拍在圆桌上,“你放心老太爷,我一会回去就以他们为例告诫其他伙计,谁再敢冒犯老太爷,我就让他们后悔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