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猫。”
周南城仰头望向大黄猫。听到熟悉的呼唤声,大黄猫当即灵敏地竖起耳朵,一见石柱下戴白色渔夫帽的男人,开心地“喵”了一声。从三四米高的石柱上轻轻跃下,亲热准确地落在男人脚边,“阿猫,今天晚上加餐,我们有‘糖炒板栗’吃。”
周南城对它晃了晃纸袋,边说边走到石桌边坐下。阿猫急不可耐地连叫两声“喵”,跟着窜上了石桌,瞪着碧绿色的“宝石眼”使劲吸着纸袋里的板栗香。真香真香,这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主人一直盯着它的爪子,它早就从纸袋里刨出板栗,囫囵吞下一大半了。周南城从袋子里挑出一颗最大的板栗。竖起修长的手掌认真剥开板栗壳,将又香又软的“板栗肉”放在石桌上。“你看管有功,赏你。”
还不等他说完,阿猫已馋得一大口吞下。香喷喷的味道,惹得墙角边,个子高些的年轻人偷偷瞄来几眼。个子矮些的年轻人则闭着眼睛。自从男人进来以后,他一直歪着脑袋装作打瞌睡,看也不看他一眼。一袋撑得饱满的袋子,不过十多分钟就后去了一半,阿猫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一颗板栗,就“喵喵”叫着催他再快些。但周南城却在此时停了手,将袋子口扎紧,“阿猫,你不能再吃了,剩下的都是我的。”
“喵,喵!”
阿猫非常不满意地对主人抗议,甚至在他看到摇头后,又模样可怜地对他摇尾巴。但小气的主人却是半点不动摇,朝石桌外指了一圈。“板栗不容易消化,你去散散步,消消食。”
听到这句半点人情味都没有的“狠话”,阿猫委屈地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都耷拉下来了。它非常清楚主人说一不二的小气性格。朝周南城呜咽地又“喵”了一声,才不情不愿地从石桌上往下跳,慢腾腾地拖着饱饱的肚子溜墙消食。周南城安静地坐在桌边。习惯地在桌上轻弹几下手指,看着石桌对面的两道大铁门悠悠道:“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们俩个就打算这么浪费日子吗?”
墙角边的矮个子闻言,知道现在终于进入正题了,冷冷地自鼻间哼出一声。“哼!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小爷听着呢!”
他身边的高个子见他如此口无遮拦,忙赔着笑对周南城开口解释,“老太爷老太爷,阿四不故意冒犯您的,他只是这段时间一直在拉肚子,身体不舒服,心情也不好。”
周南城淡淡地“嗯”了一声。其实他并不介意阿四的放肆,比起他从前刻意的毕恭毕敬,礼貌周到,现在的本性全露反而真实多了,这也才是他原本的样子。他轻弹手指,接着继续说,“作为周黄两字的子孙,相信你们也都知道,地下暗河里的木牌都是周黄两家九族以内的祖先。”
“我要你们把暗河里的木牌全捞出来,一块都不许落下。时间是明年的‘龙潭祭’之前,到时候,如果你们如数捞上来……”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下来,视线在墙角边扫了半圈,很快就找到一抹黄色的胖身影。“阿猫,再走两圈,走快点,才在下面呆了几天你都吃胖了。”
“喵呜――”阿猫回头瞄了一眼取笑它的主人,他太讨厌了。但还是听话地夹起尾巴小跑起来。“喂,你说一半留一半是什么意思,小爷还等着呢?”
阿四从墙边站起来,虽然嘴里还是不服输地嚷嚷,但明显急了。高个子也赶紧站起来一个劲地扯着他的袖子,暗示他收着点,别光为嘴上爽,得罪了“大老板”。见鱼上钩了,周南城慢慢转过身,正对着他们的方向接着说,“到时候如果你们能如数捞上来,‘龙潭祭’顺利结束后,你们就能出去了。”
“切!”
周四方不屑地朝他甩手,“我们就是不捞,你不也是关我们一年就得放人!”
周南城白色渔夫帽下的嘴角向上斜挑,忽地笑起来,“我下来之前改主意了,你们不捞在这呆两年,你们配合,一年。”
“自已选吧。”
“你!周南城你出尔反尔,欺人太甚!!”
周四方顿时气得指着对面的渔夫帽男人,当即就要冲过去,但高个子男人却牢牢抱紧他,挡在他面前坚决不让他在老太爷面前做傻事。他朝阿四大喊。“阿四你说什么呢,你疯了阿!”
“我没疯是他疯了,他说话不算话,他就是个小人!”
周四方越说越气,原本清秀的脸庞也因愤怒,被激得面红耳赤。眼见他如此说不通,高个子男人也来气了,猛地一把推开他,“周四方你再疯下去,老太爷想对我们心软都心软不了,你要想在这呆一辈子你尽管疯下去!”
周四方虽疯,好在理智还在。他心里当然明白高个子男人说的对。看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又望向冷眼瞟着他们的周南城,气短心虚地哀嚎一声,双腿一软又蹲了回去。“我,我恨你周南城……”高个子见他终于住嘴,双手交握在胸前,朝周南城半弯着腰,低声低气地解释,“老太爷您别理他,他就是管不住自已的嘴,其实他……早就后悔了。”
“既然这事关系到我们周黄两家的祖宗,那就是我们子孙的责任,我愿意……不是,我们俩个都愿意!”
“黄兴宏!谁说我愿意了?”
周四方一听黄兴宏居然也替他应下了,气得又腾一下起身往周南城的方向冲过去,“我不愿意,我不是你的犯人!”
“你不愿意我就一个人去。”
黄兴宏再次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防止他过于冲动坏事,“一年后我先出去了,你千万别想我。”
“你……我想谁都不想你!”
周四方一副恶狠狠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像小学生一般幼稚之极。周南城朝高个子挑了挑眉,这两小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进退有度,倒是对患难兄弟。他握紧板栗袋子站起来,“行了,你们俩也不用演了,给你们一晚上时间考虑。”
“明天早上会有人过来开门,愿意去的就去,不愿意去以后也不用去,在这老老实实呆两年。”
他说完,抓起袋子就一步不停地往大铁门边走,似乎半点多余的视线,都不愿意浪费在他们俩人身上。快走到门边时,黄兴宏突然叫住他。“老,老太爷,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周南城停步,并没有回头,“说。”
黄兴宏看着他削瘦的背影,无声咽了一口唾沫,“老太爷,我听说那些木牌多得数也数不清,在暗河里有五六百年了,为什么现在又要捞起来呢?”
这是个不错的问题。周南城缓缓转身,看着对面相貌普通的年轻人,“因为他们离家太久,是时候该送他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