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循环,他不觉醒还好。一旦觉醒,便再也无法信任她了。一想到这些,背后的疼痛竟轻了不少。就在这时,一条蓝色的小鱼儿朝她晃晃悠悠地游过来。下一瞬,又有一群五颜六色、叫不出名字的鱼儿,在她的头顶上摆来摆去,极为惬意。望着在水里自由自在,来回穿梭的鱼儿,她知道自已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毕竟她最长的憋气纪录只有5分33秒。又过了一会儿,一条巨大的银白色长影出现在头顶。银色的身躯无比庞大,似乎将昏暗无光的海底都照得熠熠生辉。江一冉缓缓睁开眼晴,鲜艳的红色头冠,细长的马头,一对如红丝带般的腹鳍——这,这不就是“白龙王”吗?!她曾在地下溶洞的幻境中见过它,没想到如今在临死前,还能再见到一次如此鲜活的它。“白龙王”像是没有发现她,如一座连绵起伏的峰峦般无声游过。在它细长的尾巴附近,一条小小的银色身影,贴着妈妈的身体游过来。两条一大一小的银色皇带鱼相互围绕嬉戏,将海水搅得不时冒起一串串透明晶莹的泡泡。这一刻的母子相处,实在既温馨又美好。但江一冉知道,这片刻短暂的宁静很快就会被地动破坏。下一秒,浪花果然急速翻滚。且越来越烈。“白龙王”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急忙游到“小白龙”身边召唤它,然而还不等它对“小白龙”叮嘱什么。海水就迅速以排山倒海之势朝它们涌来,像是誓要将海底彻底翻个身。这对溟海里所有的生灵来说,几乎是毁天灭地的打击。但对江一冉而言,却是最后的机会。当她如幻境中所示被抛出海面时,一定要抓紧机会看清那两名黑衣人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他们走路的姿势。他们被黑布包裹的身形,她都要记下来。她一定要记住肉眼能看到的一切,这样的话,在下一个循环时,她就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他们!海的咆哮在耳边奔腾。所有的小鱼大鱼都被惊跑了,就连身为深海霸王的的“白龙王”也带着“小白龙”飞快地往海面上游。“砰!砰!”
当无数只看不见的拳头再次狠狠搅动海底,江一冉拼了命地做蛇形摆动,以此往上接近目标。即便每一下摆动都疼得她随时都要晕过去,但仍坚持往“白龙王”的尾部游去。大难当前,“白龙王”一心带着自已的孩子往上游,冷不防两只手死死地抓住它的尾鳍,它却已无力再理会,继续如箭般朝海面冲去。然而海底的震动一次比一次来得猛烈,它还没游出海平面,就被如山般的海啸推着甩出海面,冲向天空。而它尾部的一抹红色,也被一同高高地抛向空中。当身体在空中定格的一瞬,江一冉瞪大了眼睛在悬崖边寻找黑衣人的身影。很快,她就找到了。两抹黑色的人影,在苍凉的旷野上非常显眼,他们本已离去,背对着悬崖越走越远。然而地动来临的这一刻,两人都惊得下意识躲避,脚下随时有可能冒出来的裂缝。与此同时,他们也听到了溟海中翻起的滔天巨浪。可当他们回头时,竟发现一位红衣飘飘的女子踩在浪花的顶端倪视众生。她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冷与仇恨,与刚才被他们推入海中的女子判若两人,活脱脱就是从海底涌出来的复仇女神。这一刻,他们因无名的敬畏而心虚了。吓得无意识退后几步,但很快,下一个浪花翻涌的瞬间,红衣女子又不见了,像是从未出现过。又或是偶然显露神迹,让他们有幸见到罢了。想看的都看到了,江一冉顺从地心引力,再度坠回海底。她不在勉强自已憋气。后背已经疼得使不出任何力气,在最后一刻,她想放松一些,让疲惫的身体轻松下来。轻得好似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飘浮在没有温度的海水里,忽上忽下,被卷到就算哪。这时,像是又有什么声音响起。是浪花声,又或许是海鸟的惊呼声,伴着一阵阵铺天盖地的海浪推着她飘向深处。江一冉慢慢闭上双睛,什么也不再去想。……周渔猛地眼开眼睛。但眼前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清。凝神静听,远处有细密的说话声隐隐传来。这是哪里?他刚才又了做那个可怕的梦!梦里。整个西洲城都在摇晃,天塌地陷,无数房屋倒塌,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男女老少结伴逃难。入目之处,皆如人间地狱般惨烈。下一瞬,画面一转。高高的悬崖上,一名年轻的红衣女子被两名黑衣人逼到崖边,猛地从背后将她推了下去。红衣女子被缚着双手,连挣扎都挣扎不了。放声尖叫,坠入海底。虽然在梦里看不清女子的面容,但他却感觉心中一痛,下意识拼命地大喊“不要,不要啊”,从梦中惊醒过来。梦里的红衣女子……就是红衣吧。他虽然看不清脸,但从女子的身形,装束怎么看都像是红衣本人,她现在在哪?她不会,不会真的……不会的!他不敢再想下去。在黑暗中扶着身后的石壁慢慢站起来,习惯性的开口就喊,“宁棋,宁……”但空荡荡的黑暗,无人回应。他突然想起来就在不久前,宁棋也被黑衣人带走了,从此以后,他再也见不到朝夕相伴的宁棋!想到宁棋被擒的画面,周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住心里的悲痛,加快脚步摸索着石壁往外走。待走在洞口边时,他的睛睛瞬间瞪得老大,巨大的地下溶洞内,或躺或坐着成千上万人。但如此多人齐聚一堂,却听不到什么声音。不过只有偶尔几道呻吟。凭着为数不多的几支火把,他找到了在人群中忙碌的靳东南、周溶、周澜,还有许许多多他曾见过,却叫不出名字的西洲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