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冉现在已经不用再扮演柔软了,腰后的匕首一直没能拔出来,疼到现在,她的衣衫早就全湿透了。半晕半醒之际,她听到殿外有声音传来。随即就有两道模糊的影子背着什么东西,气喘虚虚地跑进殿内。“快看看小九儿,她中毒了!”
见到盼望已久的御医终于现身,明英宗急得眼角通红。花苒公主是他最疼爱的九公主,若是下一刻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当场和静安一同去了,今天的金殿赐婚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两位御医见状,都惊得来不及放下药箱,一个抓起江一冉的手腕号脉。另一个,则小心翼翼地扒开静皮公主的眼皮仔细查探,接着便是她染血的脖颈。没一会,静安公主身边的御医就对明英宗附身磕头,斟酌字眼小声道。“陛下,静安公主,已去了。”
明英宗转头望向静安公主,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这个叫他整日头痛的大女儿竟然在他面前去了。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惹他心烦。他缓缓起身,踩在染有血迹的碎琉璃块上,来到静安公主身边蹲下,静静地端详她,尔后,伸手盖在她瞪大的眼眸上。当他的手掌滑过她的鼻间后,静安公主的双眼终于顺势闭上。这时,另一位御医转身对回禀,“陛下,花苒公主的确是中毒了,但好在毒性不深,中毒时间尙不算长,还有救。”
“至于公主背后的伤,虽不致命,但也需尽快把匕首拔出来才行。”
“那还不赶快把公主送回‘飞花殿’!”
明英宗的呼吸有些沉重。御医的脸上虽有些为难,但稍作犹豫还是开口道,“陛下,公主此时不便移动,以免在路上颠簸,再度出血,臣以为,在此处立即医治方是上策。”
御医的话正中江一冉下怀。她撑着手臂望向明英宗,“父,父皇,没关系的,女儿能忍,女儿,咳咳……”说话间,她突然咳嗽起来,即便以最快的速度掩住嘴角,仍是不小心喷出一抹鲜血,溅在明英宗的龙袍上。“对不,对不起父皇……”明英宗站起身,低头扫了一眼自已身上的血迹,“小九儿,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父皇没事,你就在这里治伤,哪也别去。”
他说完侧头对老太监点了点头。老太监当即明白,趴在江一冉身边准备背上她,但就在这时,明英宗突然朝跪在一旁,极力缩小存在的周渔招手。“周爱卿,你过来。”
他说话间似乎站立不稳,身体连晃了两下,老太监见了,吓得赶紧站起身一把扶住他,“皇上,皇上你怎么了皇上?”
江一冉抬头,仔细打量明英宗的脸色。他此时微闭着双眼,面色微白,一只手无力地抚着额头,看上去似乎有些头晕目眩,浑身乏力。周渔见状,连忙快步走到明英宗面前跪下,“陛下,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无事,请陛下千万要保重龙体。”
“周爱卿,有心了,”明英宗对他摆了摆手,“你若是真想替朕分忧,就背朕的九儿去后面医治吧。”
这……这怎么行?!周渔一脸错愕地抬头,望向头顶的帝王。他之前明明就已经明确地表示拒绝赐婚了,还表明自已已有心爱的女子,现在要是背了花苒公主,有了肌肤之亲,那刚才的拒婚岂不是毫无意义?“怎么,”明英宗不悦地睨了他一眼,“你不是担心朕吗?不是要替朕分忧吗?朕如今不过是让你背小九儿去医治,这都不能答应?”
“陛,陛下……”周渔此时着实万分无奈。明英宗现在以退为近,不逼他接受赐婚,只叫他帮忙背花苒公主去后殿医治。他要是连这点举手之劳都不能答应,就不止是他个人无情无义,无德无仁,连整个周氏都会因为他,而背上见死不救的骂名。眼见“花苒公主”无力地趴在地上,气息奄奄,他实在无法做到见死不救,只得硬着头皮应下,“陛下,可否请周御医帮忙,一同扶公主去后殿。”
“学生粗手粗脚,不懂医理,恐不小心伤了公主。”
明英宗听罢,轻哼一声,叫上周御医一起扶公主,就不怕他顺势将公主赐婚给他了吧,倒是想得周全。“准了。”
他朝跪在一旁的周御医点头。周御医是宫中资格最老的老御医,此类情况见得多了,知道此时已不容他多话,是以只得将双手缩进宽大的袖袍里,隔着袖子扶起“花苒公主”。周渔见状,当即有样学样,也将双手缩进宽大的袖袍里,隔着袖子扶起“花苒公主”,不敢有一丝肌肤外露,碰到“花苒公主”的千金玉体。于是两人就这样,一左一右同时扶起“花苒公主”,往御书房的后殿走去。其实走了没几步之后,江一冉就疼醒了。但眼看就要有机会接近后殿,她一直都咬牙硬撑,三人拐过拐角后,眼前出现一条过道。过道幽静,其中有一间偏厅模样的房间,周御医见里面有一条长塌,也不知是着急还是有意,竟突然放开江一冉的胳膊。“公主,前方有一长塌,臣为您铺上软布就可躺下。”
他说话之际,人已往长榻边跑去。周御医实在走得太急太快,江一冉不妨没站稳,脚下虚浮无力,踉踉跄跄地就朝周渔那边倒去,虽然她已极力稳住重心,但还是没能收住步子。少女的万千青丝带着特有的馨香,往周渔的鼻间、唇间飘去,像是少女轻柔的甜吻,也像是春风化雨的低语。周渔几时与女子如此亲近过,即便是和吴名独处时,两人再近,也谨守君子之礼。此时此刻他只觉气血翻涌,身体先是一僵,下一秒全身如闪电般一抖,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跨开一大步,将“花苒公主”推向一边。被周渔推倒在地的一瞬间,江一冉尽量保持前胸着地,避开后面的腰伤。下一秒随着一声闷哼,她摔倒在正对房门的圆桌边。听到背后的动静,周御医登时惊地转过身来,却见“花苒公主”倒在地上,而周渔则避嫌都避到墙角边去了。“你……你怎么能摔伤公主!”
他气地指着周渔低喝,要是公主再次受伤出血,他们俩今天都难逃一死。“无,无碍……”江一冉浑身绵软地朝周御医摆手。落地的一瞬,她感觉到前方正对她的墙底有一阵微不可察的微风袭来。墙后有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