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在羊肠河对岸发现鞑子踪迹,并发现厮杀痕迹,独却不见吴将军和降夷营去向!”
正当祖大寿带领大军开进蛇山以后,很快就探查到多铎一干人等的动向。
“继续开进,和鞑子隔河对峙!”祖大寿略作犹豫,不由下令道。
吴三桂下落不明,让祖大寿心底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不过好在有蛇山可以作为凭借,他倒是不担心鞑子有什么阴谋诡计。 随着祖大寿发现了后金的动向,后金一方亦发现了祖大寿的到来。 多铎连忙命人收拢队伍,列阵于河东。祖大寿亦列阵于河西,与后金隔河对峙。 由于河水的阻隔,双方无法进行大规模接触,只得略作试探。 不多久,天色已晚,双方各退一步,各自安营扎寨。 待到祖大寿背山临河,安扎了营寨,松了口气之余,心里难免疑惑:“这吴三桂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到底哪里去了?”而就在祖大寿疑惑不解之际,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吴三桂正率领五七百骑兵一路向南逃窜。 “吴三桂,哪里走!”
就在吴三桂逃的人马俱疲之际,不意突然一队骑兵横拦在面前。
吴三桂大吃一惊,正要拍马上前,不意却被降夷营将领桑昂一把扯住了缰绳。 “桑昂?”吴三桂不由一愣。
“吴将军,我等厮杀了半日,又奔波了数十里,早已经人马俱疲,如何是鞑子生力军的对手?”那桑昂不由开口道。
“不如将军且向西求援,由末将带领麾下人马牵制住这股鞑子!”这桑昂出身塞外,却口口声声骂别人是鞑子,颇有几分和尚骂秃驴的喜感。 不过吴三桂听了这话,没有半分笑意,反倒向他深深的拜了一拜,然后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向西南方向径直去了。 留下来九死一生,逃走则九生一死。话不需多说,大家对此心知肚明。 这桑昂分明是把生的机会让给吴三桂,便死的危险留给了自己,故而当得吴三桂这一拜。 这吴三桂好容易逃得生天,不由连夜向广宁方向赶去。 也不知行进了多久,忽然见前面一支大军由西向东而来,他连忙应了上去。 经过仔细询问之后,这才发现这一支队伍竟不是祖大寿部,而是前来救援的主帅张三百。 原来那张三百接到祖大寿消息以后,一边调遣已经占据义州杨国柱前来接替自己攻打广宁,一边清点了两营人马前来支援。 结果还没来得及赶到蛇山,却撞到了吴三桂。 那张三百把吴三桂喊了仔细问询一番,顿时不由大吃一惊道:“坏了,没想到素来鲁莽的多铎给我们玩了这一手!”
“将军,此话怎讲?”
如今尚且年轻气盛的吴三桂,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其中的危险,不由奇怪的问道。
“由此往西,便是蛇山,蛇山以东则是羊肠河和辽河。”张三百见众将不解其意,不由展开地图指点道。
“辽河以西,设有镇武堡、西平堡、杜家屯等城堡,鞑子可凭此拒我于前。”“其北边墙一带,有大黑山、中安堡、镇宁堡等城堡。”
“如今鞑子驻军于此,定是准备趁我军占据蛇山之际,或走广宁,断我后路;或插入蛇山、广宁之间,困我于蛇山!”
众人一听张三百这话,顿时大惊失色。 这时代没有卫星侦察机,亦没有电话无线电,故而判断敌军的动向,多依赖在有限信息下的猜测。 猜的对就叫料事如神,猜不对就是愚昧无知。 张三百这话一出,先不管对不对,但是确实有七八分可能性。 而正因为如此,多铎身边的主力分出去许多,这才让吴三桂有机可乘,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将军,那……那咱们怎么办?”
吴三桂闻言心里一惊,不由连忙开口问询道。
保祖大寿还是保广宁,这是一个难以抉择的事情。 如果张三百决定放弃祖大寿,全力攻取广宁,恐怕后金就会从镇宁堡一带南下,切断祖大寿退往广宁方向的道路,那么等待祖大寿的只有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吴三桂是辽东兵的“少主”,他对此早已经心知肚明。 这除了他吴家和祖家联姻,结成同盟以外,也是靠他吴三桂拼命厮杀好容易争取过来的机会。 如果张三百见死不救,坐视祖大寿败亡,到时候辽东兵主力都没有了,还需要他这个“少主”做甚! “你觉得祖大寿能坚持多久?”张三百皱了皱眉头,不由开口问道。
你们舅甥俩倒是打的好算盘,到头来还得让本帅给你们擦屁股。 仔细论起来,究竟盘踞在镇宁堡一带的后金主力,究竟准备切断蛇山到广宁之间的道路,还是准备从广宁一带发起进攻,切断义军全军退路,张三百也吃不准。 两者之间的选择,取决于鞑子的“胃口”。 如果多铎想吃下整个义军主力,那么他一定会从广宁方向发起进攻。 如果多铎只想重挫义军,吃下祖大寿一部,那便会从镇宁堡南下,将祖大寿围困于蛇山。 两种选择,皆有利有弊。 若是选择前者,双方兵力相近,万一让张三百和祖大寿、杨国柱合兵一处,先破了他镇宁堡方向的兵马,然后再追击多铎主力,到时候就弄巧成拙了。 如果选择后者,固然稳妥一些,但是也会面临着张三百的拼死救援,到时候能不能吃下,还是两说。 但是如今最关键的是义军不知道后金准备选择哪一个方向,这才是让张三百犹豫不决的关键问题。 兵有主客,本来义军分兵夺取金州,威胁辽南一带,让多铎西、南不能兼顾,这才掌握了主动权。 结果张三百也没想到多铎竟然还有这手,关键时候反将一军,反倒让义军陷入被动。 “大概……大概还能够撑十余日!”吴三桂犹豫了一下,最终实话实说道。
“当初我军为了尽快追击鞑子,我们只携带了十日之粮……” “十日之粮?”张三百听了这话,心中也不由产生了一股懊悔之情。
如果祖大寿只能撑到十日,那远远不够支撑到义军在金州方向给到足够的压力。 而如果金州方向的压力不够,东江镇方向又岌岌可危,那么这一切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原来正如祖大寿所料,当初张三百恼怒他给自己下套,便反将了他一军,逼他前去追击多铎。 当然,其实张三百这一手也不完全是为了个人恩怨,于公于私也自有计较。 他认为辽东军和后金交战多年,吃过的败仗不计其数,理当颇有的经验。 即便这一次再吃一场败仗,也不会伤筋动骨。 反倒自己可以借机麻痹多铎,让他自以为得计,放心撤往辽南。 而在这个时候,张三百就可以带领义军主力再度追击,定然能那他多铎留下一个难忘的教训。 只是张三百万万没想到,只因为自己这一点私心,竟然坏了事儿,反倒为后金所趁。 其实这倒是张三百想偏了,实际情况是这张三百虽然被张顺培养出来,成为了方面之将。 奈何他终究身份地位差了一筹,眼光依旧有所不及。 原来这广宁地位非同小可,除了义军占据此处,能够在冬季渡过辽泽,直接威胁后金盛京以外,更是切断了后金与东面蒙古的联系。 而更让多铎不安的是,一旦广宁为义军所有,那么义军就会有机会向北联系上科尔沁部。 如果说广宁一带是后金连接漠南蒙古的西南大门的话,那么科尔沁部则是后金遮蔽西北方向漠北蒙古的屏障,这也是后金立国以来,频繁和科尔沁部联姻的重要原因。 然而,这一切却也被礼烈亲王代善的私心所坏。 当初,代善为了削弱多铎和科尔沁部的联系,故而哄骗他把科尔沁出身的大玉儿和海兰珠献给张顺。 本来那代善以为,科尔沁部居于北方,中间又有后金和察哈尔附近的蒙古部落阻隔,万万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事情变化这么快,才短短几个月功夫,义军便杀到了广宁。 这科尔沁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实际上总共分成了十部。 其中海兰珠、大玉儿都出身于科尔沁左翼中旗,这也是后金用以控制科尔沁部的核心部落。 若是真个让义军借机联络上了科尔沁左翼中旗,那么整个科尔沁都有倒向义军的风险。 对蒙古部落来说,朝秦暮楚、蛇鼠两端,乃传统美德。 只要有足够的利害关系,他们能卖了自己同族,自然也能卖了已经岌岌可危的爱新觉罗氏。 而这种威胁,甚至比后金失去了金盖复海四州还要可怕。 毕竟,在立国之初,后金就曾失去过这四州之地,却从来没有失去过科尔沁十部的支持,这才是多铎冒险一击的根本原因。 他必须给东征的义军主力以重创,以确保广宁的不失。 只有广宁不失,多铎才能安心的前往辽南,救援金复二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