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怀疑,沈缺便让人去查庄子的事,可惜张家防守严密,想要查清楚还是得从张家内部下手。沈缺为此忙的不可开交。叶檀也没有闲下来,她们和裴焕绑在一起,裴焕要去燕北,叶檀在给他出谋划策。赵云辞在一旁听着,他知道裴家的人员构成。他还有两个弟弟!在他被抱走之后他又有了两个弟弟。他这辈子大概都逃不开弟弟的魔咒了。从前的赵金宝,后来的文柯,如今又多了个裴湛。裴焕偶尔说起他,虽然嘴上骂他是个纨绔,可是心中的喜爱溢于言表,赵云辞不傻,他听的出来。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在裴湛受到万千宠爱可以恣意妄为的时候他在做什么?他记得不清楚了,过去的记忆模糊一片,他只记得饿,冷,疼…那是一种很模糊的感觉,不具体,但是每次想起来都心惊。他无数次做梦梦到靠山村,梦见赵家的那座小屋,梦见他在村外游走,他想回家,可是总也走不进那个屋子。那个屋子就像是一个蛰伏在黑暗的巨大深渊,又被套了一个坚固的壳子。他以为自己会梦到赵长贵,黄娟,赵金宝,可是都不曾,甚至一次被殴打的梦都没有,只有那座房子,想进去,却进不去,又不敢进去。赵云辞的手指无意识的捏紧,他不控制的有些羡慕裴湛…羡慕慢慢的变成嫉妒。他好想体验一下那种童年,那种有父母疼爱,有哥哥保护衣食无忧恣意妄为的童年。可惜没有。人都说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治愈。这话一点都不假。赵云辞知道他不该这么想,这是不对的,这样显得他无端迁怒,小肚鸡肠…可他忍不住。他控制不住的去想,去对比,去羡慕,去嫉妒…他的灵魂被禁锢了,他告诉自己要放下,可他放不下了。他是个卑劣的人,他肮脏丑陋的灵魂残缺了,这种残缺不是重生一次,或者打个补丁就能补齐的。他觉得难过,痛苦,愤怒,纷纷扰扰的情绪缠绕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赵云辞抬头看到叶檀,叶檀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
赵云辞点头,其实他不喜欢出去,他喜欢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安安静静没有人打扰,他不觉得闷,只觉得安心。陇西的风景实在没什么可看的,比西北还荒凉。这不是个富饶的地方。赵云辞默不作声的踢着石子。叶檀问:“你想见他们吗?”
赵云辞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叶檀说的是裴家人。裴夫人,他的亲娘,以及他裴家的两个弟弟。想吗?想又不想。除了他,裴夫人又有三个儿子,分给他的爱又有多少?说不准到最后就只剩下小心翼翼的愧疚,没准又和文夫人一样,还带着算计。赵云辞实在是怕了也累了。他摇摇头:“不想见。”
叶檀道:“那此次燕北咱们就不去了。”
赵云辞点头。他不想去,他也不想见任何人,他好像对活着又失去了兴趣,不过转头看到了叶檀,他又觉得或许活着也不是完全无趣吧。真是奇怪,快死的时候想活着,活着的时候又觉得人生无趣。情绪总是来的快走的快。就如同这天气,刚刚还艳阳高照,如今又阴云密布,当真是叫人觉得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