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周和关千云返回了车队,谁都没有提关于和尚的事。之后一夜平安。两天后,车队来到了朝邑城。朝邑城是座县城,占地面积不大,归平凉郡管辖,位于雍州和豫州的交界处。虽然朝邑城和小北沟村都属于交界处,但前者可不像后者一样属于落后的三不管地带。相反,朝邑城分外繁华。因为朝邑城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有六条官道在这里交汇,平凉郡的谷仓也设立在此。除此以外,以朝邑为中心,往东七十里便是函谷关,往南三十里则是陕州城,也是关内道军的驻营所在。如果放到战争时期,朝邑城就是典型的兵家必争之地。所以平凉郡对朝邑城极为重视,每座城门都派了卫兵把守。对一般的城池而言,城门卫绝不是个好差事,一站就是一天的搁谁都受不了,只有那些没有门道或者得罪了上司的卫兵才会被打发过来守城门。不过,在朝邑城这种拥有数条官道交汇的地方,情况就反了过来。城门卫变成了肥差。只有那些有门道或者受上司看重的人才能拿到这个差事。原因很简单。当下是太平年间,些许忘带户籍的百姓,还有过往商队和车队为了快速通行,往往会给卫兵们塞一些碎银子,碰到“生意”好的时候,一个月能捞到四五两银子的油水。孟君泽也是这样做的。他上前把贤运民驿的路引递过去,路引下面偷偷藏了一钱碎银。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于这种识趣的车队,城卫兵们也都会笑脸相迎,看到孟君泽这么“懂事”,脸上和心里更是笑开了花。“进去……”吧字还没有说出口,卫兵突然把话咽了回去,迟疑道:“你们这……”孟君泽微微一愣:“怎么了?”
隔壁值守的卫兵见状,也走了过来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那卫兵把贤运的路引递到同伴面前,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孟君泽皱起眉头,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在他身后,一众伪装成车夫和侍卫的折威军旧部耐心等待着,不过若是观察的仔细,便能够看出他们的肌肉都绷紧了起来,竟是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这不能怪他们草木皆兵,实乃是孟君泽折威军师的身份太过于敏感。不止谷昌国的余党想要置他于死地。当初在朝堂上得罪过折威军、看不惯折威军、或者在折威军跌入谷底时落井下石的各路官员们,都想要让孟君泽从世界上彻底消失,这样他们才能安心。俗话说斩草要除根,你踩了一个人,那就一定要将这个人踩到底,或者直接踩死,不然给了他翻身的机会,回头踩你怎么办?因为这样的道理,所以孟君泽当前存在着许多未知的敌人,由不得他们不谨慎。此时此刻,谢周和关千云牵着自己的马,缀在车队末尾。“那个卫兵说,‘他们是贤运车队的人,就是上面交待的那个贤运车队’。”
关千云学着那卫兵的语气神态,凑到谢周的耳边说道。谢周无奈地白了他一眼。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按理说是绝对听不到那卫兵说了什么的。但对于二品巅峰的修行者来说,在借助内力的情况下,倒是能够听的清楚。问题在于,这种偷听很容易被人发现,以关千云目前的水准,别说二品境了,但凡是个四品境界的修行者,都能察觉到他的偷听。幸亏这些卫兵少有接触到修行,大部分只是从健壮的男子中挑选出来。“另一个卫兵说,‘这种事情哪是咱们这种小人物管得了的?先让他们进去,咱们把这事禀告给队长,然后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事后就算有问题,也怪罪不到咱们头上来’。”
关千云偷听的不亦乐乎,对谢周复述着那两个卫兵的对话。那卫兵听了同伴的话,放了行,没有过多阻拦。孟君泽心有狐疑,却也没有多问,带着车队进了城。没走多远。一直在前面充当斥候的楼东震不知何时来到了孟君泽身边,对着他耳语了几句。看他的语气神态,和关千云一样,都是在复述那两个卫兵先前的对话。楼东震同样说的眉飞色舞,不亦乐乎。如此看来,偷听一道,非关千云独好。众人把马车停到了专门的车行,一行人就近找了家客栈,点了些寻常吃食。晚饭结束后,孟君泽喊上谢周和关千云,还有那名老卒,加上楼东震五人上楼。不用多说,楼东震便用内力撑起屏障,防止隔墙有耳的情况发生。“先前那两个卫兵说……”孟君泽开门见山,再次把那两个卫兵的对话复述了一遍。“你们有何看法?”
他环视一圈问道。老卒想了想,说道:“这些城卫不像是在针对咱们,毕竟他们也没有怀疑咱们的身份,由此可见,应该是贤运车队出了问题。”
谢周、关千云和楼东震的看法与他一致。孟君泽点点头,感慨道:“也不知贤运那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说到这,孟君泽发出一声长叹。当初选择车队时,他放着广盛、乘风、风袭、同兴这些鼎鼎有名的镖局不理,选了一家以民驿为主的贤运,看中的便是朱贤的神秘和贤运的好名声,谁能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房内几人也都有些疑惑。贤运到底怎么了?…………长安城。西市。今天的西市格外热闹。民驿看贤运,镖局看广盛。然而就在这一天,西市最大的民驿和最大的镖局几乎同时出了大事。广盛镖局忽然摘了招牌,宣布退出镖局一行,住宅和车马等一律转让。西市群众哗然,人人都在猜测原因。谁知这消息还没捂热乎,一个时辰后,内廷司忽然带人封了贤运民驿的总部。一片混乱中,有眼尖的百姓看到,那个年轻的朱掌柜,被一群身穿紫服的内廷司太监带走,据说是进了皇宫。到底发生了什么?朱掌柜到底惹了什么样的罪名?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不过一个上午,就有人发现了问题所在。广盛镖局死了十七个镖师,包括盛名在外的宋总镖头在内。宋镖头一手创建了广盛镖局,更是镖局内唯一的一品强者,他死了,广盛镖局也就凉了大半,更何况还有其余十六位镖师也死了。可以说,长安今后再无广盛镖局。这种惨案,到底是谁人所做?其实答案并不难猜。贤运。谁都知道贤运和广盛有过节。谁都知道双方是竞争对手。广盛镖局发生这种事,除了贤运还能是哪方所为?没看内廷司直接把贤运给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