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母这话暗示得,不对,应该说明示得足够明显了。 在所有人的惯性刻板印象里面,盛鸢爱慕时轩,满心满眼的只有时轩,只要能讨他欢心就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那么此刻,面前摆着一盘时轩爱吃的盐焗大虾,盛鸢就一定会殷勤的动手替他剥好捧到他面前。 还真是,荒唐又离谱。 盛鸢心里冷笑一声。 当着时砚的面,让时砚的未婚妻给自己的儿子剥虾。 这都不仅仅是为了打人脸了,这分明是完全没有把时砚这个人放在眼里过。 这还是自己看见的。 那看不到的时候呢? 从进门起时父就没有看过时砚一眼,因为他打心眼里不喜欢并且厌恶这个儿子,视他为自己的人生污点。 若不是时砚母亲的存在,惹得时老爷子不满,他也不会至今在时氏还是个总经理的职位,受人牵制。 而时老爷子…… 虽说是时老爷子表示不愿意看到时家的血脉流落在外,亲自去把时砚接回的时家。 表明看上去,一副疼爱孙子的长辈模样。 可若是真的疼爱看重,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SD娱乐公司用不平等合同压榨时砚而冷意旁观呢。 说到底,不过都是为了时家光鲜亮丽的面子,怕被人诟病。 人是被接回来了,可一个没权没势没价值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他们重视! 盛鸢心抽得发紧,看向时砚。 少年始终安静的用餐,背脊清瘦挺直,侧脸冷清,漆黑的眸里情绪丝毫不见起伏,仿佛是早就习惯了,亦或者是,根本不在乎。 可她在乎。 少女浅色的瞳孔里仿佛结了冰,连手中的刀叉都放下了,十分不给面子的对着时母冷了脸色:“您什么意思?”
嘴上用的是敬称,可语气的温度却降低到零点。 餐桌上顿时有种尴尬的氛围蔓延。 时轩皱起眉,不满的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母亲:“妈。”
时母瞅见事情不对劲,立马哎哟一声,胡乱笑了一声:“哎哟,阿姨没别的意思,随意提了一嘴,就是家常聊天而已,小鸢,你别误会,别放在心上。”
“怎么会呢?”
盛鸢轻笑了一声,白嫩小脸上的冷色消失不见,却弯了弯殷红的唇转头看向一旁的佣人:“麻烦把这道菜撤走,有点碍眼。”
她直接指向那盘盐焗大虾。 就是不知道这碍眼说的是菜,还是人了。 一道深邃有些怔然的目光实质般落到盛鸢身上,却被当成了空气直接无视。 时母脸上的笑顿时一僵。 盛鸢继续笑得很礼貌:“不好意思,就是单纯的看到这道菜没什么食欲。”
“您,不会介意吧。”
时母呆住,挪动了半天嘴唇,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是时父笑着出来打了圆场:“当然不会的,家宴嘛,当然是我们吃的开心就是最好的。”
“不喜欢吃的就拿走,这很合理的。”
“好了好了,继续吃饭吧,小鸢你来尝尝这道菜,家里厨师出的新菜品。”
“谢谢时伯父。”
少女扯了扯唇回应,气氛至此才算是缓和了下来。 桌上的刀叉声大概持续了不到一分钟,有佣人端着一小盅汤走了过来。 轻轻的放在了时砚的面前。 引来众人侧目。 佣人双手覆在腹部,微颔首道:“小少爷,这是盛小姐给您带的鸡汤,刚刚拿到厨房热好的。”
少年的动作顿了一下,似是有些疑惑地抬起黑眸。 刚刚确实注意到盛鸢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一个盒子,原来是汤吗? 盛鸢像是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十分自然的替他把盖子揭开。 鸡汤的清香顿时飘散出来。 她把勺子递过去,温声道:“你刚出院,医生说你营养不良,要多补一补的。”
时砚接过轻嗯了一句。 少年垂眸静静喝,少女撑着下巴,弯唇看着,一双雾蒙杏眸满是认真的专注。 时砚像是想起什么,唇齿间是鸡汤的清香,喝汤的间隙抬睫看了她一眼。 她这是。 又在监督他吗? 对上时砚的目光,盛鸢眨了眨眼:“里面放了挺多的补药材,我炖了一上午呢,要全部喝光哦。”
餐厅里,其余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谁也融不进去这一幕。 他们面上静默,内心却门清。 一盅鸡汤而已。 时家是没有吗? 有的,并且要多少就有多少。 药材是没有吗? 有的,而且要多名贵就有多名贵。 需要人费这般力气特意从外面带过来吗? 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的清楚知道。 时砚,不过是时家一个不受器重的庶子,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盛氏地产在京市已经逐渐顺着龙头方向蒸蒸日上,股票高涨得已经连续霸占城市经济的榜首。 任谁看了,都得眼红时家拥有这么一个实力雄厚的亲家。 而盛鸢是盛董事长的独女,捧在心尖儿上的明珠,前呼后拥的小公主,谁也不敢怠慢。 不然当初也不会盛大小姐一提,时家就丝毫不问时砚意愿,在第二天迫不及待的给两人办了订婚礼。 可以这样说。 时砚在时家的地位,完全由盛家决定。 人尽皆知,盛大小姐一颗心都在时家大少爷身上。 时砚注定沦为惨烈的炮灰。 这都是众人已经默认了的。 可。 眼下发生的事情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盛鸢把时轩当透明人。 对时砚贴心的无微不至。 不仅如此。 还为他与作为长辈的时夫人冷脸。 甚至仅用一盅鸡汤,聪明的,变相的表明,她特别,十分,非常在乎,护着时砚。 那么今天一过。 就没有人再敢薄待这位小少爷了,眼神里多少得变得尊敬起来。 如果此时盛鸢知道这一群人的脑补,一定会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真的只是很单纯的给崽崽带一碗汤而已… 主位上的时老爷子始至终没发过话,表情没变,浑浊的眼眸却若有所思的在所有人身上转悠了一圈。 视线停顿在黑发白衬衫侧脸冷清的少年处,尤其的良久,半晌,似是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时母注意到,脸色登时变得不好看起来,心下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