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盛鸢主动向胡降要了微信。 胡降自然没理由拒绝。 虽然,那条关键性澄清的录音是由某家的营销号发出来的,但是——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字,跟对话时,一样的开口语,暗戳戳的问了一句。 【这位姑娘…… 【网上那个录音……是你发的吗?】 …… 欧式装修风格的半开式厨房,晨光好似被一层碎金包裹着,从六格白木边的窗台倾斜进来。 洒在流理台上。 琉璃花瓶里,插着几株百合花,花瓣上的露珠晶莹剔透, 盛鸢平放在花瓶旁边的手机亮了一下屏幕。 但是她现在没有空注意到。 煦阳两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将一些小罐子从推车上拿起,一一摆放在流理台上,圆柱形的小罐子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面分别装着一些去皮杏仁儿,脆核桃,草莓碎,芒果干……等。 明显是做甜点时用来点缀的作用。 “盛小姐,这些都是刚从食物烘干机里面新鲜制作出来的。”
盛鸢一圈看下来,基本上都留下了。 不过,视线触及到最后一罐时,她一顿,伸手把它给挑了出来。 …… 总统套房的主客厅里。 地上铺着厚实的羊毛地毯,少年屈起一膝坐在上头,左手手肘撑在自己的膝盖上,手掌的部分悬空,因为重力的缘故,指尖自然往下坠,手背上苍白的肌肤衬得淡色的青筋愈发的清晰,宽而薄的背脊靠在沙发上。 黑色柔软的碎发悉数垂在额际,侧脸冷清,坐姿带着几分刚睡醒的乖倦,侧影依旧是很安静,他视线正看向液晶电视,下巴微绷着,精致的眉目间仿佛有几抹黑线,去都去不掉。 因为此刻,摆在客厅中央,那台超大的液晶电视上,放的是—— ……熊出没。 十五分钟前,他刚醒,盛鸢明显比他起得更早。 等他洗漱完从侧卧里出来,少女围着个小碎花围裙,在厨房里探出头来,跟他温声道了一句早安。 然后说自己正在做早餐,让他等自己一下。 等她一下,是没有问题的,时砚没有任何异议。 可问题是,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少女在说完话后,停下,短暂的思索了一下,似乎是觉得不行,而后整个人跟一只蝴蝶似的从厨房里趿拉着拖鞋小碎步跑出来,拉着他到客厅让他坐下,然后去给他开了电视,甚至连频道都给调好了。 说。 “时砚你还是在这里看电视等我好了,不然会有点无聊,因为我那边还有点久。”
没等他说话,她又呼啦呼啦地‘飞’回了厨房。 时砚一抬头。 液晶屏幕上是两头棕色的大熊。 “……” 其实他并不会觉得久,也不认为会无聊。 她这个样子,完全像是那种—— 啊你一个人要乖乖的哦,乖乖待在这里看动画片,不要乱跑,等我回来,好吗。 …… 前来送东西的两个侍应生在完成工作后,又推着小推车从厨房里出来了。 恰时。 电视机里其中一头熊操着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口音对另一头熊控诉道。 “熊大,那个可恶的光头强又来砍树了。”
“……” 正经过客厅的两个酒店适应生当即推车的动作就一顿。 从他们进来起,眼神就没往时砚这边瞟过一眼,但是听到这句后,尽管还是保持着目不斜视,但是嘴角的笑,忍起来,还是有点困难的,只能死死抿住自己的嘴唇。 时砚眉目间的黑线更密集了:“……” 那头两个侍应生缓过笑意之后,恢复正形,快要走到玄关那处时,开始低声交谈道—— “还是要跟经理报备一下,让他知会一下其他人,以后注意任何带有花生碎的甜点食材就不要往这边送了,盛小姐方才都说了,方才那位贵客花生过敏,是不能碰的。”
他们交谈的声音,不大不小,让人听不清很完整的一句。 但是时砚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几个字眼。 ‘花生碎’‘过敏’‘不能碰’。 这话里不能碰的人,明显就是他。 少年原本那双冷清的黑眸,倏地回神,收紧。 从酒精过敏,到花生过敏。 这些事情,除了他认识的那几个人之外,就再没有人知晓了,所以,她到底是从哪儿知道的。 …… 盛鸢刚把一个奶黄包放进垫了一层油纸的烤盘上面,动作十分仔细。 “手机。”
一道低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盛鸢一顿,回过头去。 看到时砚正站在厨房与客厅用来分界的,被推到一边的玻璃折叠门旁。 她完全没有注意他什么时候过来的,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盛鸢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手机’,下意识的看向流理台上自己的手机。 屏幕还在亮着,显示有新的微信消息进来,因为自己关了提示音,所以她没听到。 不过,她现在手里还在忙着其它的事。 “没事,不用管它。”
盛鸢看了一眼后收回了目光,继续把奶黄包往烤盘里放。 被冷落的手机没一会儿就暗下了。 但是那头发消息的人有点子锲而不舍,又发来一条。 屏幕又亮起,这回,时砚就没再像刚才似的随意一撇,视线静静地落在她手机上,下一秒,冷清的眉目,神情一顿。 他看到了盛鸢手机上面的壁纸—— 男生穿着深色卫衣长裤,侧身站着,旁若无人的立在人群里。 尽管这张照片被修图工具模糊了四周,只余下中央的那个男生,也能看出是他确实是立在人群当中的。 消息的横幅弹出来,挡住了他头的部分,看不到。 但是最起码,时砚还是认识自己的衣服的。 那分明,是自己去隔壁剧组,看盛鸢演戏那次的着装。 “……” 他以为,这事儿,应该没痕迹的。 可眼下,她显然是知道了自己去过。 仔细回想到那头,少女的那个笑,所以,并且貌似,她是在当天就知道了。 不仅知道了,还拍了照,用来当了壁纸。 一时间,时砚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 ……什么时候。 他明明记得,她始终都待在造景棚里,没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