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锣鼓喧天,迎亲的队伍到了府门前,可最前头白马上坐着的却不是新郎柳易,而是一个打扮像侍卫的男子,没有穿着喜服,只在胸前系了一朵大红花。“国公爷,属下奉世子之命,前来迎娶四小姐。”
那侍卫嘴上说着迎娶,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连马都不下。“这……”府门外聚集的百姓开始窃窃私语,有的人在嘲笑,有的人在同情。“柳世子为何不能来亲自迎亲,这样本国公如何能把女儿嫁与他?”
沈乔听到这话,诧异的看了一眼沈涛,没想到他居然也会为女儿打算,她还以为儿女都是他追逐名利的工具。“世子今日身体不舒服,四小姐快走吧,别耽误了吉时。”
那侍卫依旧是那种语气,让人听了很不舒服。“放肆。”
沈乔娇喝一声,从人群里站了出来。“你算什东西,也敢这般无礼,今日就算是柳易亲自来,也得下马向镇国公行礼,还不滚下来?”
那侍卫瞪大了眼睛,显然是被这番话激怒了,他从腰中拔出长剑指向沈乔。“今日是世子娶妻的好日子,你是哪来的死丫头片子,也敢直呼我们世子的大名。”
“你敢拿剑指她?”
裴珏慢慢走到沈乔身边,众人自动为他让出了一条路。“裴?裴小将军。”
那侍卫看清楚是裴珏后,赶紧从马上跳下来行礼。镇国公只是掌控着谏印和京城布防,他们王府可以怠慢,可裴珏却是从战场上真枪真刀拼杀出来的,自他十三岁随云王上战场后的五年里,从无败绩,这一声裴小将军,更是皇上亲自称呼。裴珏抬了抬眼,脸上带着愠怒,道:“你知道她是谁吗?你敢拿剑指着她。”
那侍卫悄悄抬头,突然发现两人衣着相似,而那刚刚被自己叫做死丫头片子的小姑娘,更是通身贵气,他发觉自己可能惹错了人,不仅浑身发抖。“你意图伤害云州郡主,死罪,三七,抓起来,送到大理寺。”
“是。”
“裴小将军饶命啊,郡主饶命啊。”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装装派头,就惹到了这么两个大人物。沈乔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阿梨,嘱咐道,“阿梨,你去文安王府把柳世子请过来,告诉他,如果一刻钟之内没到,我就把他那些外室都送到楚红馆。”
楚红馆是南祁最大的青楼,里面的女子有艺卖艺,无艺卖身。闺阁中的那些娇小姐光是听到这三个字,都会脸红不已,可沈乔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就连裴珏都咳嗽了两下掩饰尴尬。一刻钟内,柳易果然到了,他瞪了沈乔一眼后,就赶忙给沈涛赔了罪,又亲自把沈婷送上了花轿,这场闹剧才算休止。沈乔看着迎亲的车队走了后,便拉着裴珏准备离开,这镇国公府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裴小将军,荣安郡主,请等一下。”
远处跑来一个公公,身后还跟着两个人,走近了一看,居然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顺远。“顺远公公。”
两人点了点头算作问候。顺远对着两人做了个揖,道:“皇上听闻小将军和郡主来了京城,十分惦念,恰逢三日后是一年一度的冬猎,便命奴才来邀请二位作陪。”
“有劳公公。”
沈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乔乔,你干嘛去?”
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沈乔让裴珏下了车后,便让车夫载着自己离开。“呃,我,我去看看姐姐。”
沈乔说话支支吾吾的,裴珏一看便知道不对,但还是让她走了,随即又和三七吩咐道:“你跟着郡主。”
“是。”
沈乔的马车停到了水巷,再下车时,她已换成一身男装。迎面走来的男子,一身湖蓝色常服,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晃来晃去,金冠束发,难掩贵气,他慢慢走到沈乔身边,用折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轻笑道:“乔乔的女装已能倾城,没想到这男装也不赖,就是比正常男子矮了点。”
“你少贫了。”
沈乔挥开男子的手,脸上写满了质疑,“她真的在这?”
“我乔逸之说话什么时候诓过你?”
“可她怎么会来这儿。”
不怪沈乔质疑,水巷很长,却只有一座楚红馆,每日夜夜笙歌,哪有人家愿意在旁边做生意。“你相信我就行了。”
乔逸之拉着沈乔往里走。三七看着沈乔走进楚红馆,已经可以想象到自家公子知道后的黑脸。“她去哪了?”
裴珏看到三七回来了,眼神却有些躲闪。“嗯…郡主她…”“别啰嗦,赶紧说。”
三七眼一闭,心一横,道:“郡主扮作男装去了楚红馆。”
“楚红馆?他和谁去的?”
“东沃二皇子,乔逸之。”
毫无意外,裴珏把桌上的竹简挥到地上,带人直奔楚红馆而去。沈乔显然没有预料到这场狂风暴雨,还悠闲的坐在雅间里看姑娘跳舞。半盏茶后,有个侍卫进来禀报。“二殿下,裴小将军带人从后门上来了。”
“啊?”
沈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完了,完了。”
“乔乔,来了就来了呗,顶多就是挨顿骂而已。”
乔逸之倒是不紧张,一杯茶缓缓入口,香气怡人。“挨骂?我来这种地方被他知道了,挨骂都是轻的。”
沈乔叹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果然,门被踹开,裴珏黑着一张脸走进来,对着沈乔便扬起了巴掌,乔逸之急忙把沈乔拉到自己身后,裴珏的手也没落下。“裴子煜,今天是我硬要带乔乔来的,不关她的事。”
裴珏冷笑道:“二殿下,您身为质子,还有两年不到就可以回国了,在这期间,可别多生什么事端才好啊。”
“你……你威胁我?”
“二殿下,您赶紧走吧,郡主没事的。”
三七凑近乔逸之说了一句。“哼,算了。”
乔逸之摆摆手,一步步退出屋子。“乔乔你自求多福吧。”
乔逸之走后,空气瞬间凝固,裴珏没再看一眼,掉头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