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二觉得今天的营地多少有点奇葩。 人人面前一碟烤肉,个个手拿小木筒又转又抹的,还一副享受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不能太另类,看了一圈也往烤得喷香的肉上扭几下。 看着细碎的粉末掉在上面,开心地拿手指抹了两下,再把手指伸进嘴里,嘬两下,香,真香。 一脸享受。 扭头见少爷一脸嫌弃地看他,忙笑着把肉递了过去:“少爷,你吃。”
穆俨嫌弃地偏了偏头,很是优雅地扭动研磨筒,再用随身匕首把胡椒盐抹匀,用匕首切了一块,再用匕首尖叉起送进嘴里。 少爷吃饭就是好看,光看着就能饱了。不过样子好看有什么用,难道能吃得更饱?还得是肉好吃。 又叉了一块送进嘴里,只觉得今晚的肉尤其好吃。 “咱来北边的时候,京中还没这个物事呢,何时出现的?”
“我家中去年发的胡椒还没吃完,要不让家里寄些来?留家里也不吃,还是咱们这么吃肉这么撒着吃有劲。”
“我家里胡椒也有剩的,我也给家里写信,让家里随信送来。”
几个将军在那里讨论研磨筒和胡椒,穆俨神色动了动。 等回了帐篷,也摊开纸写信。 坎二趴过去看了两眼,“不是给夫人写的啊……给霍小娘子写?”
被穆俨瞪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离一拉了他一把,骂他笨。 道:“研磨筒我问过了,是军需官从北平广丰水铺子采购来的。今天大家都说了要给家中送信,寄胡椒来,那广丰水还有生意做?这筒做得这么精致,里面的刀片都是铁片,小心着用,怕是能用好多年。广丰水怕是要折损一些生意。”
坎二哦了声,“少爷是要写信给霍小娘子提醒一声?”
穆俨面色有些不自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给她写信了。 清了清嗓子,为自己说了句:“爷还拿着广丰水两成干股,她赚少了,岂不等于爷的银子也少了?”
“啊,对对,那可不能少了少爷的银子,西南那边就是无底洞,只等着朝少爷伸手。”
坎二说完,转身就去给穆俨磨墨,催他快些写,好尽早寄出去。一副狗腿的模样。 离一看了看少爷,笑了笑。 今年中秋一过,少爷已满十八周岁了,虚岁十九都是该抱娃的年纪了。 次日穆俨让离一把信寄了出去,转身要去大帐值岗。 转身见张辅正吩咐信差帮他寄信。想了想,脚步往那边挪了过去。 “见过新城侯。”
“是小侯爷啊。”
“新城侯说笑了。我如今只是大房嗣子。侯爷叫小子名字就行。侯爷这是给家里寄信呢?”
张辅微笑着点头,目送信差走远,和穆俨往回走。 “我跟你祖父你父亲上过战场,他二人不畏生死,带军冲锋陷阵,是我卫朝不可多得的良将,只可惜英年早逝。”
看了看身边这穆斌,年纪轻轻,听说文韬武略颇为出色,假以时日,成就定不在他父祖之下。 大卫朝怕是又能得一良将,心中只觉快慰。 “谁不知荣国公和新城侯父子二人,骁勇善战,智勇果敢。斌,敬仰万分。”
二人互相吹捧了几句。 穆俨见他神情愉悦,忽然说道:“我听我家在川蜀的掌柜说,之前在上庸见过前国子监祭酒大人。见他年纪老迈,还要亲去挖河沟筑坝,家中年纪小的男丁也不能幸免,一家人衣不遮体,着实令人哀叹。”
穆俨都走远了,张辅还留在原地,好像被人定住一样。 他逢年过节都有让人给岳父一家寄东西,银子也寄了不少,怎的一家人还衣不蔽体?岳父没有以银代工吗? 霍惜收到穆俨让人快马送来的信,着实是没想到她送到北边,本想把胡椒筒往更北地方卖的,竟卖到军营里去了。 看完忙叫沈千重过来议事。 “很快京中应该就有研磨筒做出来了。这是咱家的生意,可不能让别人抢先一步了。”
沈千重得知消息,有些着急。 “现在市面上流通的胡椒都收回来了?”
“收了,但市舶司那里还有一仓库呢,还有出海的各个商家手里怕是也不少。”
没法收尽。 “没事,能把市面上流通的收回大部分就行了。马上安排,在咱家两间铺子里都上架研磨筒吧。”
沈千重听完,忙去安排。 果然在广丰水才上架研磨筒不久,京中就有仿制的。 不过广丰水库房里存着大量的胡椒,又先人一步做出了研磨筒,别人想卖也没货。 自上架以来就遭到轰抢,卖得很是不错。仿制的最开始在里面只装了胡椒,见广丰水又是卖胡椒研磨筒,又是卖胡椒盐,也跟着学。 也抢走一些生意。但因为货源不足,对广丰水的生意并未造成太大影响。 如此到了十二月底,沈千重兴冲冲地拿了账薄过来,“宁波那边的番人都抢购了不少。竟然卖断货了。南洋来的番商竟也抢着买。”
“南洋来的商人怕是看中的研磨筒,而不是胡椒。”
“是啊,看来海外也会跟着出现这个研磨筒了。”
霍惜并不担心。她能早人一步赚这一波钱,已是知足。翻着账本,发现这一波卖胡椒,卖研磨筒,已让她狠赚了不少。还带动京中胡椒又涨回六钱一斤。 荷包鼓了,自然高兴。 十二月中,各地的掌柜陆续进了京。 又到了一年盘账的时间。 这一年霍惜直接从小贾挤身大贾。虽然今年她在北边置了不少产业,但因为去年杨福去了一趟东洋,加上今年卖胡椒,卖糖,霍惜一跃成了江南富商大贾。 可喜可贺。 乐得她连续高调了好几天。 授意沈掌柜给各家掌柜发了厚厚的红包不说,还给两个作坊的女工匠人都发了好一波过年礼。家中下人也是又领赏钱又领东西的,把他们乐得见牙不见眼。 “奶奶,奶奶,看,虎子领到的!”
虎子抱着一堆东西,路都看不见,小跑着去找李婆子。 李婆子笑眯眯地接了过来,把虎子给她的一两银子,小心地放好,又摸着那两匹布:“奶奶也发了布,今年咱们祖孙可不缺新衣穿呢。”
李婆子心里像喝了蜜一般。 没想到孙子不仅有学上,还能跟着学功夫,平时在作坊帮些小活也有铜板拿。她终于不用担心她走后,虎子生活没有着落了。 腊月二十七,盼了七八个月的杨福,终于平安抵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