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听完浑身都凉了下去,就像兜头被冷水浇了一通,她的唇瓣动了动,嗓子里却发不出声音。江稚的手都被自己掐白了,声线抖得几乎听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没有问题吗?昨天不是看过了吗?”
排畸出了问题,哪怕江稚不是学医的,也听得明白是什么回事。说实话,她不能接受这种现实。她浑浑噩噩走出诊疗室,跟着护士又去了检查室。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去做了一次检查,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很乱,医生说的那句话不断在她耳边重复,无异于晴天霹雳。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排出畸形。她留不住这个孩子。“好了,你下来吧。”
做完检查后,听见护士的声音才回过神。江稚嗯了嗯,她脸色苍白的被护士扶了下来。护士忽然低声叫了下,“呀,你怎么哭了?”
有这么难受吗?应该还好啊。江稚抬手擦了擦脸,手背上潮湿了一片,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可能是怕的。“我没事。”
“你先出去休息会儿吧,等单子出来我再叫你,要等半个小时。”
“好。”
这个流程江稚已经很熟悉了。昨天才做过排畸检查。她脑子里失控冒出一连串问题,如果真的是畸形儿怎么办?为什么会畸形?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她忍不住回忆起怀孕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吃过避孕药,沈律言好像也在她面前抽过一两次烟,她记得他戒了一段时间,好像又没有完全戒断。江稚的眼泪不断往下坠,一颗颗像断了线一样落。砸在手背,落在地上。她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还在哭,很久没有哭成这样过。这几个月下来,她对孩子早就有了感情。脸上挂满了梨花带雨的泪。渐渐的才缓慢平静下来。等出了结果,江稚都不敢去看报告单上的字,死死攥着单子,又去找了医生。医生认认真真给看了报告单,这是一张提前就被做过手脚的单子。也确确实实是张畸形儿的检查单。哪怕江稚拿着这张单子去别的医院给别的医生看,也只会得到一个畸形儿的结果。“看报告显示孩子已经有些发育畸形,我这边建议你提早终止妊娠。”
这句话,医生已经提前演练过好几遍,说出来倒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反而有些如释重负。没有良心的事情,开了个头就不觉得难了。江稚的心随着这句话彻底凉了两下,她的脸色煞白煞白的,眼神也有些涣散,整个人的神情就恍恍惚惚,没有了气色。过了很久,她好像还是不愿意相信,轻轻嗫喏:“医生,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怎么会是畸形呢?她很健康。沈律言也很健康。不会的。说不定就只是一个乌龙。江稚说完这句话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鼻子发酸,不断坠下的泪是她无法控制的,她仓促抹了抹脸上的泪,“我…我怀孕之前也不抽烟,也没怎么喝过酒,就是…就是吃过两次的避孕药,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影响?我觉得可能是你们拿错单子了,或者是你看错了吧?”
她这段话说的缓慢,吐字艰难。她心甘情愿把事情往更好的方向去想。医生咽了咽喉咙,假模假样的问:“孩子的父亲抽烟吗?”
江稚深深吸了口冷气,语气平静:“抽的。”
她不死心,还想给自己一点希望:“可他那时候抽得很少,在我面前也不怎么碰的,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医生打断了她的话:“发育畸形有很多种因素,这谁都说不好。但是我们都不建议生下畸形儿,对孩子不公平,对你们来说将来也会成为负担。”
医生狠了狠心,说的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你们下回注意点,戒烟忌酒,养好身体,做好充足的准备,再准备生孩子。”
“你们还年轻,还会有孩子的。”
江稚已经有点听不进去医生说的什么了。她又开始恍惚,脑子都开始模糊,过了很久,她和医生说自己需要冷静,就僵硬的走出了病房。她没有办法那么快做出决定。她感觉自己就像在做噩梦。就在今天之前,她已经给孩子买了很多衣服、小玩具,甚至在看书的时候下意识会去思考将来给孩子起什么名字,还有孩子的小名。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完全冷静下来。她潜意识里开始责怪沈律言。如果不是他那两次不做措施,她就不会去吃避孕药,如果不是他在她面前抽了两次烟,她也不会吸二手烟,说不定现在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在她花了那么长时间接受这个孩子,在她想好了以后的日子之后。偏偏又打破了她的幻想。江稚浑身都在发抖,炎炎夏日,后背沁着冷汗。慢慢静下心来,她依然觉得是医院弄错了。盛西周还在外面等,看着她脸色煞白的走出来,往前走了两步,小心翼翼抓着她的胳膊,低声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