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三人走出食堂，在校园内散步。 刚结束持续十四天的新年活动，外星之旅，不管价值游戏有多需要争分夺秒，他们这时候也只想静静地享受一会儿日常生活。 校园里人来人往，食堂通完校门的大道上，那些四季常青的樟树下，有商贩在卖书。 摊子沿着路牙铺成一条长龙，灯泡也亮了一路，看起来十分温馨。 杨清岚随手拿了一本又放下。 “怎么了？”
李长昼站在她身边。 以前也站在她身边，但今天感觉完全不同，现在是他们是情侣了！他恨不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全天下的所有人！ 哪怕是聋子瞎子、婴儿老人，他也要对他们大喊：杨清岚是他的了！ 心里充满无尽的爆喜。 “盗版书，”杨清岚朝他笑了一下，“我想买正版，用来收藏。”
书摊的灯是明黄色，照在她微笑的侧脸，像是如梦如幻的敦煌飞仙。 “喂，别盯着看了，还没看够吗？”
李浅夏受不了似的对着刘海吹了一口气，吐槽又在对视的两人。 她挽着杨清岚的手臂，朝学校大门走去。 “清岚，你喜欢我哥什么地方？”
“光明。”
“光...光明？”
李浅夏不解。 “自己生活不顺利，还能真心希望别人生活幸福。”
杨清岚解释。 “还有呢？”
“遵守承诺。”
“这是我教得好，小时候说好每人只能玩10分钟手机，我绝对不会让他多玩一秒。”
李浅夏一副‘这孩子是我带大’的表情。 如果不是现在有女友，而且女友就在身边，李长昼一定抽她屁股，让她知道到底谁教的谁。 杨清岚轻笑了两声。 “还有呢还有呢？”
李浅夏又问。 “实力强，成绩好，意志力坚定。”
“也是我教的。还有？”
“嗯.....”杨清岚想了想，“身材好？”
“你好下流哦，清岚。”
李浅夏一脸女流氓的笑容。 杨清岚好笑道：“我现在是你哥的女朋友，以后是你的嫂子，说你哥身材好也算下流吗？”
“那他的脸呢？”
“嗯，这点也喜欢。”
杨清岚很坦然。 李长昼一言不发，他觉得是自己在和杨清岚聊天，杨清岚的话是对他说的。 灯光的明暗恰到好处，学生挑书的声音也正好合适，夜风也凉爽宜人——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有点冷。 “还有呢？”
“对你好。”
“对我好？”
李浅夏歪头。 李长昼很想大声告诉妹妹，别信她，之前她还吃你的醋呢！ “我听你说了很多你和长昼的事，一个能这么照顾自己妹妹的人，对...嗯，将来的家人，应该也不会差。”
“将来的家人.....”重复这五个字，李浅夏只想笑。 李长昼已经笑了。 这时李浅夏手一勾，也挽住他。 三人手挽着手，并排走，一下子吸引了周围学生的注意，大学生正是喜欢打趣男女关系的年纪，大概会用桃色思想猜测他们的关系。 “哥，轮到你了，老实交代，你喜欢清岚哪里？”
李浅夏逼问他，双眼放着光芒。 “你不知道吗？”
李长昼说。 “我不知道！”
李浅夏和杨清岚都盯着他，李长昼右手挠挠左眼眼角：“第一次在公交车上见到清岚，我就喜欢上她。”
“一见钟情？”
李浅夏确认。 “一见钟情。”
李长昼点头。 “清岚喜欢你的脸、喜欢你的身材、喜欢的内在，你却只喜欢她的外表？渣男！”
做妹妹的好处，就是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哥哥是渣男。 “害羞的时候很可爱。”
“还是外表。”
“捉弄人的时候也很可爱。”
“有一点点性格了。”
“思考的时候很美。”
“又回到外表上来了！”
“我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在，反正我喜欢。”
李长昼说。 李浅夏一副被冷风吹过的颤抖表情，扭头看向杨清岚，杨清岚左手手背掩着嘴唇，正在笑呢。 “我决定了！”
李浅夏大声宣布，“从今天开始，我要走你们中间，睡你们中间，绝对不允许你们发生——” “走开，谁啊你？”
李长昼把李浅夏推开，做哥哥的好处，就是可以毫不留情地对妹妹动手。 杨清岚笑出了声。 被推到后面的李浅夏，一个箭步冲上来，跳到李长昼背上，用手臂勒他的脖子。 “放手。”
“放手？我勒死你这个见色忘亲的色鬼！”
明城大学很大，以前从食堂走到校门恨不得租电瓶车，今天也不知道是身体强壮了，还是怎么，一眨眼已经到了马路上。 三人打算走着回沿河路，在青岚书店的后院里返回「蜜罐世界」。 杨清岚正听李长昼和李浅夏讨论是否参加期末考试，以及李浅夏一系列如何利用技能和哥哥作弊的计划时，看见了郑晴。 他们走在人行道，郑晴站在马路中央，那里发生了一起事故，从外表看上去像是车祸。 她没有隐藏自己的视线，以郑晴的『能力』——包括警觉性，立马发现他们。 郑晴走过来，脸上露出笑容。 李长昼和李浅夏看过去时，恰好看见她以干脆利落的姿势，翻过机动车道与非机动车道之间的护栏。 打完招呼，郑晴说：“恭喜啊！”
“你已经知道了？”
李长昼话一说出口，杨清岚用手肘碰了他一下。 “我看了直播。”
郑晴没留意杨清岚的小动作，“这次活动本来已经很危险，没想到居然还出现神，真替你们捏把汗。”
“是啊，还穿越时间，这些人打不过就可以回到过去，把小时候的我们杀掉！”
李浅夏像是遇见玩游戏开挂的人，还没地方向官方举报，别提多气。 最重要的，是自己开不了挂！ 郑晴回头看了眼车祸现场，又在自己胸口按了一下，表情小心翼翼。 李长昼和李浅夏的表情正经了一些，知道她要说什么。 杨清岚的表情不变，一直很淡然，让人难以相信是会主动亲吻李长昼的热情少女。 “根据特战局的情报和分析，”郑晴声音低了一些，“未来和过去都无法改变。”
“不可能吧？”
李浅夏愣了一下。 “神明返回过去，去往未来，只是更深入地理解了历史和未来，理解了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发现一些当时自己所不知道的事。 “比如说风与光之君王，按照常理，他既然能穿越时间，完全可以来到现在这个时刻，从我们口中得知自己是否顺利，但祂没有。”
“为什么？”
李浅夏问。 “特战局内部有两种观点。”
郑晴声音更小。 李浅夏忍不住替她望了一眼车祸现场，担心那边的特战局玩家注意到这边。 “第一种认为，单纯是风与光之君王自身的失误，神明也只是一些非常强大的玩家，不是真正意义上全知全能的上帝。”
“就像玩家的智力不能增加一样？”
杨清岚说。 “嗯。”
郑晴点头。 “第二种呢？”
李浅夏追问。 “第二种......”郑晴表情有些犹豫，“说出来可能会令人沮丧，你们确定要听吗？”
“听！正好今天某些人太高兴了，帮他们中和一下，是吧，清岚？”
李浅夏扭头，看似对杨清岚说话，实则把马尾甩李长昼脸上。 李长昼摸着被抽得丝丝作痛的脸，想着她是不是该剪头发了，如果把马尾放下来，发梢都到腰了。 郑晴看了一眼杨清岚，杨清岚轻点了一下头。 “我已经说过了，过去和未来无法改变。”
郑晴说，“就像这起事件。”
她看了眼车祸。 “如果一个人试图回到今天，想改变它，可能会被各种事情阻扰，要么发现自己竟然成了引起事件的一部分。 “第二种观点认为，这是某种意志的决定，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都已经被这意志决定，就算是神明想要改变，意志也会让事情按照原本的历史——也就是意志想要的历史——继续发展。”
“这意志才是真的上帝。”
李长昼感叹。 “凭什么是上帝？我们夏国的天道不行吗？”
李浅夏不服气。 “上帝原本就是夏国的词，最早出现在《尚书》的《虞书·舜典》，明末清初时期，翻译家难以确定‘God’对应的中文用词，于是使用了‘上帝’这个概念。”
杨清岚解释。 “是这样啊。”
李浅夏恍然。 李长昼很想说，自己还喜欢杨清岚的博学，但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关键郑晴还在，如果只有他们三个人，话题可以天马行空。 “特战局的分析师认为，这意志要么是价值游戏，要么......是那名玩家。”
“谁？”
李浅夏下意识问。 “价值游戏的最终赢家。”
杨清岚和李长昼同时说。 郑晴点头。 “对啊！”
李浅夏一个激灵，“连神都可以穿越时间，那个人，不一定是人，那名玩家为什么不行？只要祂能穿越时间，谁还是祂的对手？谁还能改变祂不想改变的过去呢？！祂也不允许改变啊！”
越想越可怕。 她忍不住说：“晴姐，你说第二种观点令人沮丧，是不是因为——不管我们做什么，未来已经确定了？”
“这只是一种猜测。”
郑晴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会在五十年后的今天死亡，这五十年里，不管他做什么都不会死？”
李长昼一边思考，一边问。 “有这样想法的人，第一次前往未来，大概就会发现自己早已经死了。”
“都是基于猜测的想法，以后再说吧。”
杨清岚依然是以前的她，一定想不出结果的事，不会浪费时间。 就像李长昼第一次进入价值游戏，她认为已知情报不能提高他的生存率，就没告诉他。 李长昼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不管过去未来是否被操纵，他还是要努力，而且刚有女朋友，正对未来充满期待呢。 晚上还想着再亲..... 手臂又被杨清岚轻轻碰了一下，李长昼赶紧收起走下坡路的思绪，克制住脸上的笑容。 “这是怎么回事？需要帮忙吗？”
他问郑晴，看了一眼马路中央的车祸。 郑晴有S-级的「畜生道」，负责处理的事情不会简单。 “一名赶尸派的玩家盗窃玩家尸体，已经抓住了。”
郑晴解释。 “赶尸派？”
李浅夏眼睛眼里透露出好奇。 “过来看看吧。”
郑晴又点了一下胸口，打开与后勤组的通讯。 这次没翻栏杆，四人绕路过去，现场被警车围得水泄不通，还拉了隔离。 一名玩家被两名维稳组的玩家扣住，看见郑晴，他立马喊：“郑队长，我真没犯法，尸体放在那里没任何用处，给我还能发挥余热！”
“老实说，我早就想反映情况了！凭什么陶瓷、髹（xiū）漆、木雕、刺绣能成为传统文化，不但得到保护，还能拿经费，我赶尸派就成了严打的邪门歪道？”
“我求你放过我吧。我没欠债不还，又没有为富不仁，更没用能力犯过任何罪，难道拿尸体也犯法吗？”
“我只想活下去，但我赶尸派没有尸体怎么活啊！”
声泪俱下，嚎啕大哭，泪如泉涌，肝肠寸断......光听声音，真让人忍不住同情他。 “根据《刑法》第三百零二条，盗窃、侮辱、故意毁坏尸体、尸骨、骨灰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赶尸派玩家导演喊“卡”似的收了声，盯着李长昼：“你谁啊？”
竟然不知道他？没看过价值游戏的直播？ “明大法律系的一名学生。”
李长昼回答。 “郑队长，你别听他胡说，一个普通学生懂什么！”
“带走。”
郑晴对维稳组的玩家说。 两名玩家架着赶尸派，往特制警车走去。 赶尸派挣扎得双腿都离地了，他扭头狂喊：“我抗议，我不服，我要请律师！我要向国家申诉，赶尸也是传统手艺！是夏国自古以来的文化！”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盗墓贼在特战局的庇护下，伪装成考古学家！刨人家的坟，搜寻修炼者的过往，得到许多宝藏！”
“你们才缺德！你们才应该被审判！我无罪！”
李浅夏一脸敬佩地目送这位仁兄被塞进警车，彻底销声匿迹。 杨清岚和李长昼对挖古墓这件事有些兴趣。 “事情解决了，”郑晴没有多说，“不够这条路大概要过几天才能通。”
现场翻了两辆车，地面全是坑洞，几名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将赶尸派偷来的尸体放进裹尸袋。 杨清岚轻轻抬手，那些碎裂的石头、沥青，变成针线，自动修补破损的地面。 郑晴有些诧异，据她自己的了解，杨清岚不是乐意助人的那一类人，哪怕是举手之劳，在她的印象里，对方完全是不认人间烟火、不与人来往的仙子。 是因为在校门不远处，修补是为了不耽误自己的出行吗？ 其实原因很简单，单纯只是杨清岚今天心情好，有男朋友了。 “还有一件事，”她重复后勤组的指令，“关于四季星的开发问题，特战局想和你们谈谈。”
不得不谈。 掌控四季星的神明王冠在李长昼手里，如果没有得到允许，以及一些切实的承诺，特战局不会在四季星上投入资源和精力。 李长昼没想过这件事，他脑子全是杨清岚。 他临时考虑了一下：“明天晚上这个时候吧，你们来青岚书店。”
“好。”
明天白天，李长昼打算把攒下的、以及直播的收入，全部用来升级技能。 特战局那边几乎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谈判人员的名单里，「趋炎附势」的张立功第一个入选——哪怕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他们也要为将来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