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白天那刺客跟你什么关系?”
余枝抬眸望向贺晓蝶,半边脸隐藏在光影里,但一点都无损她的美丽。
贺晓蝶心头发紧,“没有关系。”她说的是实话,她与沈甲,不过是认识,要说关系,那就是水火不容。
余枝哧笑一笑,“没关系?贺晓蝶,你当我是傻子吗?没关系你白天会救他?嘴上喊着来救我,却直直往我鞭子上扑,我若不收手,鞭子就抽你身上了,有你阻这么一下,刺客就有机会跑掉。我若收手,刺客就更能趁机逃跑。你看,无论我收手还是不收手,刺客都能跑掉。贺晓蝶,脑子不错啊!挺会算计的。”“我没有。”
虽然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但贺晓蝶不能承认。
“没有?你说没有就没有吗?”余枝一拍桌子,“贺晓蝶,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下一刻,她盯着贺晓蝶的脸,一字一句地道:“沈甲,我说过了要报恩,谁让你去刺杀我的恩人的?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下场,我让你滚,你为什么不滚?看在大长老的面子上,这次我不杀你,再有下一次,我取你狗命。还有,转告大长老一句,我的仇我自己报,我的事,你们少管。”
贺晓蝶瞳孔猛缩,大脑一片空白,只看得见余枝的嘴快速张合着……这些话是她对沈甲说的,她是怎么知道的?连她的声音,说话的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你跟踪我!”
贺晓蝶脸色苍白,艰难地开口。
“对,我跟踪你。”余枝很爽快地承认,“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我身边想要干什么?”
贺晓蝶的脸色更白了,师傅说她是练武的奇才,在楼里她的武功能排到前几,尤其是一身轻功,连大长老都追不上她。可眼前这女人,跟踪了她一路,她却一点都没察觉。这个女人比她以为的还要可怕! 贺晓蝶的沉默不语,让余枝很不满意,“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你是吹雪楼的杀手吧?那个什么沈甲,他行刺我是因为我家小闻大人抓了你们的人,我说的没错吧?”
贺晓蝶猛地抬头,满脸震惊,“你……” “我怎么知道的?”
余枝微笑,“想知道?偏不告诉你!”
她敛去脸上的笑容,冷声道:“一个杀手组织,跑京城来搅风搅雨,严重危害国家安定,不抓你们抓谁?说吧,你们有什么阴谋?你在我身边想干什么?”
贺晓蝶摇头,“我不知道。”
顿了一下,“不是你留我在你身边报恩的吗?”
“可我也没拘着你,你有无数的机会离开,但你没走。别跟我说什么江湖信用,我一个字都不信。”
一个杀手组织的人,有个屁的信用?
“你不是在我身上下了毒吗?没有解药就会死,我怕死!”贺晓蝶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余枝能信才怪? “听说你们吹雪楼势力挺大,人才辈出,区区毒药就难住了?贺晓蝶,别拿这些话来糊弄我,说点有用的。比如,你们为什么要刺杀朝廷命官,我比较感兴趣这个。”贺晓蝶沉默,许久才道:“抱歉,我不能说。但我可以发誓,我对你没有恶意,也没想伤害你。你救了我,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至于为什么不离开?她自己也说不清,也许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吧! 余枝自然知道,若她真有恶意,她还能留她活到现在?她是爱才不假,但也不想弄条毒蛇在身边。有小绿加持,余枝对人的善恶本性更敏感,之所以把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留在身边,就是因为她没在她身上察觉到恶意。 甚至她的武功路子跟那个什么沈甲都是不一样的,大开大合,正统极了。要不然她能把人留下吗?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余枝突然问。
贺晓蝶摇头,她怕死吗?不怕的。“要杀就杀吧。”不过是个十来岁的丫头,也就是个初中生,提起生死却一脸淡然,没有惧怕,甚至没有盼望,身上有种历经沧桑的暮气。 伸着脖子任她打杀,余枝反倒拿她没办法了,她又不能真的杀了她。可留,也不能再留了。 “我不杀你,你走吧。”
不能留,又不能弄死,只能让她滚蛋了。其实也不是不能留她,就是余枝不喜欢麻烦,她的小日子过得挺好,不想卷入是非里去。她家小闻大人是官,她留个匪在身边算怎么回事?
“你放我走?不要我报恩了?”贺晓蝶猛地抬头,不太敢相信耳朵听到的。
这个女人为了把她留在身边可谓是用尽了手段,就这么轻易放她走了? “对,放你走。”余枝没好气地道,“你若还记得我的救命之恩,就少造些杀孽。贺晓蝶,也许你有自己的苦衷,但这不是你为恶的理由。你小心些,别再撞我手里了。”
贺晓蝶静默。 余枝摆手,“走吧,走吧,别搁这气我了。”
不知怎么的,贺晓蝶就觉得眼眶热热,她咬了咬唇,恭敬地一抱拳,“少夫人,晓蝶走了。”
手触到门上,转身,“不管少夫人相不相信,晓蝶从没有滥杀过无辜,晓蝶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拉开门,闪身出去了,对着漆黑的夜色,贺晓蝶有一瞬间的茫然,天大地大,她要去哪?最后扭头看了一眼,她还是没入了夜色之中。 余枝在贺晓蝶的房里坐了许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就是想要个合眼缘的保镖,怎么就这么难呢? 贺晓蝶的消失就跟她的出现一样突兀,对于她的消失,余枝身边几个丫鬟虽有一肚子的疑问,但没一个敢问的。 小崽子倒是敢问,被余枝一句“她回家了”打发了。 闻九霄也问了,余枝就叹气,“驴牵到哪都是驴,就算牵到金屋里,它也成不了骏马。不合心意了,就让她滚蛋了呗!”
这语气,可不像是不合心意。不过,闻九霄也极有眼色地没多问,只道:“再找便是了,总会有合心意的。”
余枝垂着眼眸,不置可否,心里却道:这个人和那个人怎么能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