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枝大半夜的带回个满身血迹的人,石榴等丫鬟都惊呆了,待看清是贺晓蝶,她们相互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忙开了,烧热水的烧热水,换衣裳的换衣裳。
至于换下来的血衣,直接塞灶里烧了。 贺晓蝶还睡她原来的房间,身上的伤口也上了止血散,包扎好了。为掩盖血腥味,屋里还点了香。一切收拾完毕,这才去请的大夫。 大夫姓程,那天随着重伤昏迷的“闻九霄”一起入府的大夫之一,他是闻九霄的人,后来便一直留在府上了。也正是因为他是闻九霄的人,余枝才敢请他过来。 程大夫细细给贺晓蝶把了脉,又开了药方,道:“伤得太重,今夜会格外凶险,先煎了药给她灌下去,若熬过去便熬过去了。”反之,熬不过去那就只能怪她命薄了。
“有劳程大夫了。”余枝一边说着,一边赶紧让人去煎药。
“少夫人言重了。”程大夫收拾着药箱,“老朽先回去了,若有变故,老朽再过来。”
程大夫虽然不年轻了,但那也是外男,没有留在余枝院子里的道理。好在为了方便看诊,余枝给他安排的院子离这很近,跑快点几分钟就到了。 药很快煎好了,石榴几个掰着贺晓蝶的嘴给灌下去了,商量好,留了一个人守着,其他人先去休息,一个时辰后轮换。 折腾了这么久,余枝早就困了,也打着哈欠回房睡觉去了。贺晓蝶命大着呢,一定能够闯过去的。 第二天一早,余枝硬逼着自己睁开眼睛,先去看了贺晓蝶,她额头搭着凉帕子,两颊通红,烧还没退下去。虽然人没有清醒,但症状也没有变得更坏。 守在床边的莲雾道:“……昨夜说了半宿的胡话,一会喊娘,一会喊师傅,后来又喊少夫人,一个劲儿的流眼泪,就是人醒不过来,可把奴婢吓坏了。”
余枝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去歇着,杨桃你过来接着守。”
她看了几女一眼,“今儿我还要出门,我这院子,守好了,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
她今儿还得去守着小崽子,虽然那什么吹雪楼的杀手,经过昨天晚上,就算侥幸逃脱的,也如那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万一呢?万一有那丧心病狂的,一见逃不出去了,临死之前要拉个垫背的呢?闻九霄多遭人恨呀,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就别怪我让你经受丧子之痛。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掉以轻心。 事实证明,余枝的担忧不是多余的。还真有人打上了小崽子的主意,此人只知道闻九霄把儿子藏在这个简陋的学堂,并不清楚他的长相,正一脸和蔼地向别的孩子套话呢。 余枝拖着残腿,举着大扫帚杀到了,“人拐子,人拐子拐孩子啦!我打死你这个丧良心的人拐子。”
伪装成卖糖葫芦小贩的杀手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是个又老又残的婆子时,压根没把她放在心上,“我不是人拐子,我就是个卖糖葫芦的。”
余枝哪里肯信?她都听到了,他问孩子们,“听说你们学堂最聪明的孩子姓闻是吧?”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嚷嚷,“不对,不对,最聪明的是我老大,姓余,不姓闻。”
小崽子在学堂依然叫余西洲,他在学堂里提都没提过他还叫闻西洲的事。 “人拐子,打死你个人拐子!”
余枝举着大扫帚就打,东一下,西一下,看似没有章法。然而那杀手就是躲不开,脸上都被扫帚划了好几道血痕,险些眼睛都被戳瞎了。
这该死的老乞婆,杀手目露凶光,刚要去摸藏在身上的兵器,下一刻就被余枝一扫帚舞倒,他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倒的,突然双臂一疼,惨叫出声。 原来是踩在他后背上的余枝把他的两条胳膊卸了,“快,快!拿绳子来,把人拐子绑了送衙门去。”小崽子那群孩子都惊呆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哇!婆婆好厉害呀!小崽子眼睛亮亮,扫地僧,婆婆肯定是娘故事中的扫地僧,不然怎么能这样厉害呢?婆婆年轻时候肯定是江湖上风华绝代的大美人,也许还是个搅动风云的女魔头,现在年纪大了,归隐了。 小崽子懂,可懂了,他就是听着这样的故事长大的。他望向余枝的目光,无比热切。明明是一张苍老暗黄,又皱巴巴的脸,也不知道他从哪看出风华绝代的。 同样没反应过来的还有小崽子的两个暗卫,等他们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没必要出手了。那个疑似人拐子的小贩已经被学堂新来的扫地婆子按在地上摩擦了,是真的脸在地上摩擦。两人对视一眼,都替他觉得脸疼。 小崽子跑进学堂要了绳子,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康夫子,他看着被余婆子踩在脚下的人,惊疑不定,“这是?”
余枝大声道:“夫子,这个人是个人拐子,我听到他用糖葫芦哄骗孩子,还打听哪些孩子聪明机灵,肯定就是想拐骗孩子。”
“我不是,我……”被压在地上的杀手分辩。 “闭嘴!”
余枝伸手给他一巴掌,都把他打懵了,一个又老又残的婆子,有这么大的手劲吗?此时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挣扎着喊道:“你才是人拐子吧,你……”
“啪啪”又是两巴掌,顺便把他的哑穴封上,“瞎喊什么?闭嘴吧你!”趁着绑人之机,余枝把插在靴子里的匕首搜出来了,“一个卖糖葫芦的,能穿这么好的鞋吗?一看就不对劲。身上还带着凶器,康夫子,这人别是杀人犯吧?得赶紧送衙门去。”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纷纷道:“对,这肯定不是个好人,你瞧他的眼,多凶!说不定真是杀人犯呢,快送官府去。”
康夫子自然比普通百姓更有见识,喊过家里的小厮,又找了两个相熟的街坊,让他们把地上的“人贩子”送衙门去。 人群散去,孩子们也回了学堂,康夫子看向余枝,审视的目光中闪着怀疑的光芒。一个残腿老婆子,能把一个壮汉打趴下?说话思路清晰,头头是道,可不像个没见识的可怜婆子。 余枝拘谨地搓着手,“不瞒夫子,说来也是我老婆子命苦。我打小就给人做童养媳,夫家爹娘都是镖师,我那先夫体弱,爹娘就让我习武,指望将来我能替夫君撑起门户。爹娘待我很好,夫君也是个好人,本来一家人也和和美美。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家人最后只剩了老婆子我一个,腿还瘸了。”
她低下头,装模做样地抹眼泪,一副很伤心地样子。 康夫子恍然大悟,原来曾经是女镖师,这就说得通了。他本就对这个勤快的婆子十分同情,便安慰她道:“你莫怕,你干活勤快,不会赶你走的。”
余枝感激,“多谢康夫子,您真是个大好人!”
心中得意:我真是个机灵鬼,瞧这故事编得多好! 闻九霄:来人,把棺材盖给本侯掀开,下面呆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