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除夕,按理来说徐安禾是要跟着九爷一同入宫赴宴的。只是毕竟是四五个月的身孕了,加之又一向胎气不稳,九爷也怕她劳累着,这才大手一挥直接让她在府里养着,免了来回奔波之苦。福晋那头月份与她早不了几天,只是依仗着自己胎气稳固反倒是不肯在府里将养,执意跟着九爷一同入宫。完颜氏反倒是成了府里执掌中馈的人,自然也是走不得的,便跟着一同留在府里。厨房才过了巳时便急忙开始准备午膳,好在前院九爷和正院福晋两位正经主子走了,倒也能省下许多事。完颜氏掌着中馈一事,从以前的不受待见,一跃成了府里人人巴结的主。在膳食上难免就要多费些心思,而徐安禾虽说这些日子九爷去的时候少了,但肚子里毕竟怀着孩子,且又是侧福晋的位份,谁知道能不能母凭子贵。厨房难得也比平时用心了许多,至于剩下的几个格格和侍妾,皆是不得宠的主,自然不值得厨房费心思,只要不饿着就行了。“厨房那头倒是惯会见风使舵,瞧着九爷没忘了咱们这,这膳食就又肯费了心思。”
春芍冷哼了一声,丝毫不肯避讳。今日过来送膳的是厨房一个小太监,许是才入府不久,面皮薄,才被嘲讽了几句脸上就已经红了,整个人也有些不自在起来,只能陪着笑半点说不出辩解的话。徐安禾看着浅浅一笑,出声打断了她的抱怨:“莫要乱说。”
又让人给了那小太监一些赏银,因着是年关赏银自然是要比往日里多上一些,小太监捂着银子早就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谢恩,哪里还能记着方才春芍的那番嘲讽。在回去后,又是惹得那些个太监奴才好一顿羡慕后悔,怎么就偏偏把这趟差事让了他。午膳,徐安禾敞开了肚皮吃,再吃了一个水晶肘,半个八宝酱鸭,一碟子蟹黄包,半个蒸鲜鱼,在几个奴才劝解中这才停下银箸。饶是如此,晚上守夜时,又觉着肚子空空的。不过月余得工夫,腰身就整整粗了一圈,好在衣服宽大,倒也瞧不那么真切。“春芍你去厨房,让她们做一碗鸡丝面先给我垫垫肚子。”
除夕夜,只她们院子里的奴才聚在屋子里一同守夜乐一乐。“是,奴婢这就去。”
春芍尚未出阁哪里瞧过人怀孕是什么模样,眼下见着她能吃,也以为是肚子里小主子长得壮实罢了。春菡在一旁看得微微蹙起了眉头,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却又找不出任何证据出来。在吃了一碗鸡丝面后,才满足地擦了嘴角,指挥着众人在屋子里包除夕夜的饺子。在饺子出锅后,又是连连吃了十几个才肯罢休。“主子最近都是胃口这样壮吗?”
卫嬷嬷虽说略微通晓一些医理,但毕竟不如太医那样精通,好在她是女子且又生养过,倒也能察觉出几分不对劲儿来。“可不是,过了头三个月后,主子的胃口就像个无底洞一样,怎么吃都不够,福晋那头又着人送了许多滋补品过来,主子身子以往的亏空反倒是借着这次的机会都补回来了。”
春芍没有那么多心思,听着卫嬷嬷询问,便一五一十的说着。卫嬷嬷蹙着眉头看着她,徐安禾知晓她的意思,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春芍和春菡二人伺候,才开口:“嬷嬷若是有什么话,现下便可放心说了。”
“主子一味这样进补并非好事。”
“嬷嬷何出此言?”
春菡和春芍二人屏着呼吸,紧张地看着她。卫嬷嬷缓缓开口:“如此进补下去,只怕到了生产那日胎大难产。”
众人听着只觉着后背冒了一层冷汗。饶是她们如此小心翼翼地防备着,还是着了旁人的道,可见在后院生存如何的不易,若是再想要安安稳稳生产就更加的不易了。“那些滋补身子的东西都是福晋送过来的,奴婢就知道她不安好心。”
春菡最先回过神。“以往福晋尚且没有孕都还要为自己谋划,眼下怀了身孕更是要为以后做打算。”
她倒是并不意外,就算没有卫嬷嬷今日这番话,她也有些察觉出不对了。从前她哪里有这样好的胃口,董鄂氏送过来的东西,又都是一些大补之物,日日派人送过来,又让人瞧着她吃下去才肯回去复命。“好在那些个东西没吃多久,主子眼下月份还小,倒也无妨。只是不知主子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卫嬷嬷问得小心。“那些东西是断断不能再吃了,须得寻个借口,只是咱们也不能打草惊蛇了。”
“什么打草惊蛇不打草惊蛇的,福晋已经这样明目张胆的残害主子,不若就与她撕破了脸有又何妨。总归闹到主子爷那,主子爷也要给咱们一个公道的。”
春芍不愿就这么忍气吞声下去,一个侧福晋既有宠爱又有孕在身,尚且还活得这样窝囊,岂不是叫人笑话。“我不过是个侧福晋,有什么能力去和嫡福晋撕破脸,我有身孕她就没有身孕吗?”
若是这件事当真闹开了,对于她来说未必就会是一件好事,胎大难产这种事毕竟不像下毒那样明显,届时董鄂氏只管说不知晓其中的事,推个干干净净,反倒是她还要落得一个不知好心的话柄。“主子说得不无道理,这样的事到底是过于隐秘,且又确确实实让人抓不住把柄。”
东西都是上好的大补东西,董鄂氏完全可以说是想要调理她身子,送些补身子的东西过来,总归是没有错处的。“那这亏,咱们就这么咽了不成?”
春菡紧了紧帕子,别说她了就是换做谁都有些不甘。徐安禾抬头不着痕迹地看了卫嬷嬷一眼才说道:“日后咱们自己小心一些就是了。”
卫嬷嬷是九爷从前院挑选送过来的,虽说如今是在自己院子伺候,可毕竟还是九爷的人,有些话无需她自己去说,便会有人原原本本的传递过去,反而比自己说的还要让人可信。她自认不是圣人,若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她,她自然是容不下的,只是她自问耐心还算尚可,日后慢慢清算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