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顾暮初就坐着飞机去了B国。因为他走得着急,苏宇川能订到的最早一班飞机只剩下两个经济舱的座位,如果非要坐商务舱,需要多等两个小时。“顾总,不然我还是帮您改签吧?A市到B国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您没坐过经济舱,肯定不习惯。下一班飞机就差两个钟头,不耽——”“不用。”
“……”苏宇川眼看着顾暮初头也不回地走进登机口。顾暮初没坐过经济舱,所以他头一次知道,原来坐经济舱会这么难受,他一边尽力忍受,一边想着,等见到夏曦末,一定要怎么怎样。但等他下了飞机,才发现,要找到夏曦末,比他预想中地困难一百倍。如果不是他找得不耐烦,打了四叔电话让他帮忙,也许等他找到夏曦末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一具死尸。如果夏曦末死了,那——顾暮初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道时候睡着了,他立刻抬头,发现夏曦末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幸好,她还活着。门外,伤势未愈的西蒙捧着一束满天星,小心翼翼地把头探进卧室。“嗨~”顾暮初回头,眼神冷冽:“你怎么进来的?”
西蒙甩甩手里的钥匙:“我有备用钥匙。”
顾暮初的脸,绿了。为了找到夏曦末,四叔做过不少调查,那份调查报告清晰地显示,夏曦末会卷进这一次的麻烦,是因为她抢了3K党大佬女儿喜欢的男人。说实话,他对报告的内容完全不信。但看着西蒙手里的钥匙,他却没办法不信了。该死的夏曦末,在离婚以后不仅和欧阳浩勾勾缠缠,还和一个外国老男人暧昧不清,简直——顾暮初猛地站起,在西蒙的错愕中,抢走了他手里的备用钥匙。“我太太的家,以后未经过我的允许,不许进来。”
“太太?”
西蒙差点惊掉了下巴,“这位先生,我很感激你救了我和安,但是天父在上,你不该骗人。”
“你说什么?”
“安说过,她的丈夫已经死了。”
“……”顾暮初的脸又从发黑变得黑里透红。该死的夏曦末,居然敢说他死了。西蒙眨眨眼,笑眯眯地问:“所以你是死而复生?”
“对。”
西蒙的表情因为顾暮初的承认而彻底变了。如果说他之前还对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但救了他和安的东方男人充满感激地话,这一刻,全没了。他勾起嘴角,像是回到自己家一般自在舒服地晃进卧室,然后把满天星插在夏曦末床头的花瓶里。“顾先生,备用钥匙是安给我的,她说过,只要我愿意,这里就是我的家。”
顾暮初捏紧拳头,强忍住怒气,冷声问:“你在找死?”
床上,曦末的眼皮动了动。西蒙看见了,立刻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大叫,他扑到床边,抓住曦末的胳膊,可怜巴巴地哀嚎:“安,他要杀我!”
曦末猛地坐起,一边护着西蒙,一边眼神不善地瞪着顾暮初:“你想干什么?”
顾暮初咬牙:“杀了他。”
曦末很快从床上爬起来,然后站到西蒙前面,把他整个藏在身后。“顾先生,这里不是星月别墅,这里是尼斯湾,是我的家,我没有邀请你进门,所以,请你马上离开。”
“你敢赶我走?”
“呵呵呵……”躲在曦末身后的西蒙贱嗖嗖地探出脑袋,不客气地答,“顾先生,看来安不欢迎你呢~”顾暮初看着小人得志的西蒙,被气笑了。如果说,刚才他还只是打算吓吓西蒙,那这一刻,他是真的对他动了杀心。而一向了解顾暮初的曦末,怎么可能错过他眼底的狠意。她转头对西蒙说:“你先待在这里,好吗?”
“不好~”西蒙揪住曦末的袖子,像是一只即将被抛弃地小狗,“安,不许你抛弃我。”
“……”她觉得头好痛,“西蒙安德烈,如果你真得很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不要这么凶嘛,人家乖乖听话就是了。”
说着,西蒙半坐到床上,摆出一个妖娆的姿势,“安,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曦末觉得眼睛疼,她懒得和西蒙废话,而是转身走到顾暮初身边,扯住他的胳膊,“我们出去说。”
出去个屁!顾暮初戳着西蒙,愤怒地说:“我出去可以,他也必须出去!”
他老婆的房间,他老婆的床,凭什么让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占着?“你给我走——”曦末只想把他拖出去,但她拖不动,她只能更用力地拖他,结果拖得自己五脏六腑撕裂地疼,“咳咳——”顾暮初立刻就妥协了:“好,我们出去说。”
一出小洋楼,曦末就顺手带上大门,然后松开了手,走到离顾暮初三步远的位置站定,淡漠地抬头看他。“你怎么在这里?”
顾暮初拿出钻戒:“夏曦末,儿子生日那天你答应了什么,你忘了吗?”
“抱歉,我骗了你。”
“什么?”
“我不想和你复婚,之所以答应你,是为了降低你对我的戒备,这样,我才有机会逃出A市。”
果然是这样。顾暮初捏紧拳头,鸽子蛋大小的钻石因为他的用力一握,刺破了他的掌心,但他没有松开手,反而握得更紧了。对此,曦末稍稍偏过身体,移开了眼睛。鲜血从顾暮初的指缝里一滴一滴地往下流,但他的目光,却只停在夏曦末的脸上。他这一生,最痛苦的一刻是亲眼看着母亲从楼上跳下去,很长时间,他都走不出这场痛苦,以至于他以为自己会被痛苦埋葬。后来,他被江笑涵拯救了,破茧重生,然后,他再也没有体尝过那样极致的痛苦,他以为,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可能体尝。但这一刻,他觉得心好痛,痛到他恨不能拿把刀把自己的心挖出来,丢掉。可他不能挖了自己的心,所以,他也不能让夏曦末走出自己的生命。“夏曦末,我既然找了你,你觉得你还能逃得掉吗?”
曦末转身。她之所以选择了逃跑而不是和他说明白,就是因为她知道,顾暮初是个一旦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死也不会放手的人。以前,他是这样对江笑涵的,现在,他又这样对她了。小鱼说,那是因为顾暮初爱上了她,可她却觉得,他不是爱上了她,而是他谁也不爱。曦末勾起嘴角,眼里只有平静:“如果顾先生非要这样,我也没办法,只是,我想让顾先生知道一件事。”
“什么?”
“我,已经不再爱你了,如果你不在乎未来的顾太太爱不爱你的话,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不爱他了……原来,这个世界上没有最痛苦,只有更痛苦。当他知道夏曦末被3K党抓走的时候,他觉得很痛苦,但那种痛苦却在他看见她还活着的那一刻,瞬间被抚平。他抱起奄奄一息的她,那因为她突然失踪而生出的愤怒像是潮水一般退去了,他告诉自己,只要她还在他身边,那么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都退到这种地步了,她对她却如此决绝。顾暮初痛苦地卷起眉毛,捂住胸口。他不用拿刀子剜心,他的心已经碎了。“夏曦末,我不相信。”
他不相信那么爱他的她,会真得不爱他了。对他来说,哪怕有一天江笑涵会变得面目可憎,都不及夏曦末会不爱他,来的更让他错愕。“顾暮初,你信不信无所谓,但我已经告诉你了。”
“……”“还有,请顾先生务必不要为难西蒙。”
说完这些,曦末和顾暮初错身,然后走进洋楼,反手关上了门。“啧啧,真可怜。”
西蒙晃荡着脑袋走到曦末身边,他看着门外顾暮初萧瑟的背影,言不由衷地感叹,“安,他似乎很爱你,你真的不重新考虑一下他?”
曦末沉下嘴角:“西蒙安德烈,克里斯汀的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毕竟我差点因为她,死了。”
“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