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青莲出去了,江笑涵才亲昵地对顾暮初说:“我不知道你最近很忙,我以为你不来看我是不想看见我,所以才……”江笑涵仿佛没有察觉顾暮初的冷淡,她娇俏地吐了吐舌头:“我知道错了,并且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你别生气,好不好?”
顾暮初半垂下眼皮,似笑非笑地问:“江笑涵,住院部的楼不够高,真跳下去,可能摔不死,反而容易落得半身不遂。下次你再跳,建议你找一栋高的,比如你们江氏集团的大楼,跳下去,肯定百分之百地死个干脆。”
“——”江笑涵唇角的笑意骤然间僵住,她看着顾暮初,满眼都是不敢置信,一分钟,她勉强勾起嘴角,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暮初,你说什么呢?”
“我去过派出所。”
巨大的慌乱爬上江笑涵的心头,但她镇定地反问:“你去派出所干嘛?”
“江笑涵,其实那一天,你没准备跳楼吧?”
“……”他真的知道了!慌乱到极点的江笑涵,反而忽然就镇定了。她跳都跳了,只要她一口咬定她是想要跳的,就算警察也没办法推翻!江笑涵怒掐手心,极致的刺痛让她瞬间热泪盈眶,她睁着委屈的双眼,哽咽地质问:“暮初,你可以置疑一切,但你不该置疑我对你的爱!你应该知道的,我除了你一无所有,你离开了我,我当然会觉得万念俱灰,不想再活下去!”
“是吗?”
顾暮初忽然反手扣住江笑涵的左手腕,拖着她走向天台的栏杆,然后他压住她的肩膀,让她的上半身斜出栏杆。“既然这样,那你就再跳一次,怎么样?”
一旁,苏宇川差点吓尿了,他快步冲到顾暮初身边:“老板,不,顾总,您别冲动,有话好说。”
顾暮初转头就给了苏宇川一记骇人的杀人厉眼,吓得他立刻不敢再说话。“江笑涵,你敢跳吗?”
“我……当然敢!”
“很好。”
顾暮初松开手,然后后退半步,双手环胸地看着江笑涵:“你可以跳了。”
“……”江笑涵的手死死扒住栏杆,然后小心地往下看了一眼。住院部大楼有十层,人如果从这里跳下去,大概率是必死无疑,而且会死得很难看。事实上,一个月前,她已经深刻体会过从高空坠落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如果不是为了留住顾暮初,她又怎么可能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回忆起这种痛苦感觉?随着她往下看的时间越久,她身体的颤抖也越来越剧烈。“不是说敢吗?怎么还不跳?”
绝望和恐惧的泪水,从江笑涵的眼眶“扑扑”往下砸,她隔着朦胧的泪眼看着相隔一米的顾暮初,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她知道他是一个冷漠的人,但她一直相信自己对他来说是不同的,哪怕他会对全世界的人冷漠,也不会对她冷漠。但今天,她才真正意义上的体会到,他的冷漠有多让人崩溃。江笑涵缓缓伸出手,指尖颤抖地勾住脖子里的银项链:“顾暮初,你忘记了吗?我曾经救过你!”
“对,你救过我。”
顾暮初点点头,“江笑涵,你既然救过我,那就应该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一个想要跳楼自杀的人,该有什么样的表现。”
“……”顾暮初低头,冷冷地看着江笑涵,他忽然明白为什么上天会让他失去那段记忆,因为那段记忆没有被记得的价值。“江笑涵,你,不敢死。”
说完,他转过身,往天台门走。苏宇川看着老板大步离去的背影,心想他怎么敢这么笃定?万一江笑涵发狠,真得从天台跳下去呢?不行,他得把人拖回来。但没有等他动手,江笑涵自己就瘫了下来,然后,她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爬到了安全区。“苏特助。”
“在。”
苏宇川急忙冲向顾暮初,他不得不叹服,老板就是老板,在洞察人心上面,无人能及。“顾总,我这就开车送你去暗夜。”
“去把她脖子里的项链扯下来。”
“诶?哦,好的,顾总。”
苏宇川又跑到瘫在地上,已经吓得根本爬不起来的江笑涵身边,秉着基本的绅士风度,他客客气气地询问:“江小姐,可以把你的项链给我吗?”
江笑涵瞬间抱紧自己,为了藏住脖子里的项链,恨不能把身体蜷成一个团。苏宇川看她这样,彻底傻眼了,他不得不回头,向老板表达自己的无能为力。但顾暮初只轻轻卷起嘴角:“拿不到东西,你就从天台跳下去吧。”
“——”苏宇川二话不说,右手扯开江笑涵的胳膊,左手勾住项链用力一扯,银制的项链虽然细,但非常牢固。等他把项链扯下来,江笑涵的脖子里就多了一条鲜红色的勒痕。“对不住啊。”
苏宇川急忙逃开了。当他把断掉的项链递给老板时,苏宇川忍不住问:“顾总,这就是一条银项链,夜市上一条卖五十。”
“我知道。”
知道老板还抢?“这是我母亲的遗物。”
“诶?”
苏宇川惊讶。老板的母亲不是潘家的大小姐吗?怎么会留着一条价值五十的银项链?不过,过去老板能把项链给江笑涵,说明老板对她真得是真心的,难怪刚才他要项链的时候,她会这么排斥。唉……苏宇川在心里长叹一口气,不由地回头看瘫在天台上的江笑涵,虽然他很不喜欢她,但不妨碍他觉得这一刻的她,很可怜。“顾总,那个项链我要不要找人修一下?”
“不用了。”
他把项链揣进裤口,径自走向电梯。他妈是戴着这条项链跳楼的,他本来就不该把这么一条染血的链子送给别人,等下次去给他妈扫墓的时候,干脆项链还给他妈。刚出住院部,苏宇川就狗腿地冲向台阶,他打算赶紧把老板送去暗夜,让他喝个够,但科尼塞克旁边站着一个人。“江总?”
身形憔悴到竟乎像是一个恶鬼的江天赐,带着要与人玉石俱焚的愤恨死死看着苏宇川:“滚开!”
“……”苏宇川飞快让开。没了苏宇川的阻隔,江天赐抬起头,杀人的眼神对上顾暮初。“顾总,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他为什么不能?世界对此刻的顾暮初而言,就和九岁以后的世界一样,只有灰色,无趣到无谓的灰色。“顾——”顾暮初挑眉,一边眼神淡漠地掠过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江天赐,一边抬脚离开,见此,江天赐恨得抡起拳头,要冲上去和顾暮初决一死战。苏宇川一看,吓得冲到顾暮初身前,他不担心老板被揍,但他怕身板瘦弱的江天赐被老板揍进医院。“江先生,关于江夫人,顾总没有出尔发尔,只不过一则江夫人作为嫌疑人,至今不肯和警察说明实情。二则受害人,也就是我家夫人还没有回到A市。两个原因加在一起,就算顾总有心网开一面,也不好操作。”
原来不肯放过小情的人是夏曦末。江天赐收回拳头,理了理微乱的衣领:“我知道了。”
望着江天赐快速消失的背影,苏宇川默默地呼出一口气,此刻的他,并不知道江天赐会因为他的这一番话,直接杀去N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