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一辆宝蓝色的捷豹停在A市看守所门前。车子刚停下，迈克就忍不住好奇，问：“夏小姐，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没错。”
曦末推开车门，独自走进了看守所。迈克坐在车里，一直等她走得没影了才回过神，他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告诉顾暮初一声。“喂，顾？”
电话另一头，顾暮初刚刚合上眼：“什么事？”
“夏小姐去了看守所？”
顾暮初猛地弹起：“她不是在医院吗？不对，你怎么知道她去了看守所？你去了医院，还送她去了看守所？！”
“呃……”“迈克，你TM是不是找死？”
顾暮初掐断电话，从床上跳起，半分钟后，他冲出家门。曦末并不知道迈克已经给顾暮初通风报信，就算知道，也不影响她去见蒋多情，毕竟她才是她回来的最大目的。大厅里的年轻警察看见曦末，上来问询：“请问您有什么事？”
“我来探望一个人。”
“谁？”
“蒋多情。”
年轻警察摇摇头：“不好意思，蒋小姐之前提过要求，说不见任何人。她虽然是嫌疑人，但我们必须尊重她的诉求。”
“那能不能麻烦您和她说一声，就是我姓夏。”
“这个……”年轻警察不经意地往角落里瞥了一眼，显得很为难。他倒不是不愿意通报，但自从蒋多情被关进来以后，不管是谁要见她，她都统一回答“滚”，他们吃得闭门羹多了，真的是不想再去找骂。“夏小姐，还请不要为难我们。”
曦末顺着警察的目光看向角落。角落里坐着一个身形消瘦到一阵风就能被吹跑的男人，他微闭着眼睛，整个人的状况看起来糟糕透顶。“那是江先生？”
警察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那个蒋小姐是哪里想不开，明明有一个这么心疼自己的老公，怎么就非要去干违法犯罪的事？”
他们的谈话引起了江天赐的注意，他缓缓睁开眼睛，略显迷茫的眼神因为在看清楚曦末后睁得滚圆。他从椅子上弹起来，快速冲过来：“夏小姐，你来了？”
“江先生，早上好。”
江天赐稍显尴尬地捋了捋凌乱的碎发：“抱歉，失态了。”
“江先生，警察同志说，江夫人不愿意见任何人。”
江天赐急切地握住警察的手：“同志，对小情来说，夏小姐是不一样的，请你务必进去说一声，拜托了。”
“这……”年轻警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的时候，大厅的另一条过道里，一个四十开外的警察走了过来，他和曦末错身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他猛地转过身。“夏同学？”
曦末抬头，看着眼前有几分面熟的警察，一时间想不起自己是在哪里见过他？中年警察乐呵呵地凑到曦末面前：“我前两天还在问蒋同学，她怎么又进来了？还问她，怎么这次她被关了这么久，你一直没来？”
“一条杠叔叔？！”
“什么叔叔，是哥哥！”
曦末笑了起来。许多年前，当蒋多情还是A市混世小魔王时，一条杠警察抓过她的次数最多，所以久而久之，她们和他就混熟了。“你怎么在看守所？”
“养老呗。”
一旁，江天赐着急地打断他们的叙旧：“警察同志，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哦，蒋同学说，谁都可能来，唯独夏同学不会来了。”
说着，中年警察嘴角一弯，变得有些得意，“不行，夏同学，麻烦你等我两分钟，我得去和蒋同学说一声，你来了。”
“多谢。”
“唉……”警察憨憨一笑，一边往里面冲，一边嘟哝，“谁叫我一直记得你说过的，蒋同学不是个坏孩子呢。”
曦末怔住。原来那段过去了很久，久得已经模糊的记忆，还是有人一直记着。江天赐的表情也有些怔愣：“夏小姐，你们和警察同志很熟？”
“恩，以前江夫人最常被一条杠叔叔请到派出所喝茶。”
江天赐莞尔一笑：“那应该是一段特别有意思的时光。”
有意思吗？她不知道。中年警察去而复返。“夏同学，来来来，这边走。”
“我认识路。”
中年警察哈哈一笑：“瞧我的记性，这地方你当初可没少跑，的确是记忆犹新。”
曦末笑笑，没有和他解释，她认识路，不是因为过去常来，而是不久之前，她曾经被关进来一次。江天赐跟在曦末身后，也想进去，但中年警察面色一变，冷淡地说：“江先生，江夫人不想见你。”
“……”曦末走了十来步，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江天赐。站在背光里的他，明明身上洒满阳光，脸却完全隐在黑暗。她想，他真的很爱蒋多情。“夏同学，直到今天，我们这几个老家伙还时不时地说起，幸亏当初你锲而不舍，才让蒋同学悬崖勒马。所以这一回，你也千万好好劝劝她，不管她干了多缺德的事，让她赶紧和警察坦白，再继续沉默下去，对她实在是没什么好处。”
“好。”
走进会客厅，在离那块透明的大玻璃还剩下一米前，曦末骤然停下脚步，隔着透明的玻璃，她看见蒋多情也在抬头看她。她穿着灰褐色的单衣，两颊凹陷，但眼神明亮。“小情，好久不见。”
“……”蒋多情身躯一震，眼睛因为太过惊愕又睁大了两分，“你叫我什么？”
曦末也很诧异，自己竟然会这么喊她。她很少叫她小情，她也嫌弃她叫她小末，说起来，她对于太多亲昵的称谓，似乎有些本能地排斥。以至于蒋多情总是对她有些不满，觉得她不够把她放在心上。“小情，你还好吗？”
“……”漫长的怔愣后，蒋多情发出一阵惨烈的大笑，“呵……呵……呵……，夏曦末，你今天到底来干嘛的？！”
曦末坐了下来。来看守所前，她感慨万千，来得路上一直在想，等见到蒋多情她该说些什么，但真的见到人，她又发现，她和她之间隔着太多的时光和恩怨，再也不可能像过去那样，坦然相对。“我来，是来告诉你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我知道你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我要抢江笑涵喜欢的男人？很抱歉，我从来没有向你解释过这些事。”
江天赐的出现，让她开始正视过去，她是救过蒋多情，可也因为她救过她，或许在心理上，她从来没有平等地注视蒋多情。更多地时候，她把自己当作长辈，当作把蒋多情领回正道的引路人，她知道她的一切，却没有和她分享自己的一切。这也是为什么，她们之间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就散场的原因。“我其实很早就认识顾暮初了，比认识你，认识江笑涵更早。”
蒋多情冷冷地反问：“你该不是想要告诉我，你先遇到了顾暮初，所以就可以明目张胆的觊觎好朋友的男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