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笑涵瞥了一眼不远处，苏宇川带着齐总正在和王队说话，然后，她又看了一眼小周，小周已经被警察控制住，安排在一个伞棚下。“怕吗？”
“什么？”
江笑涵仓惶抬头，对上顾暮初那双什么都看透的眼睛。“小周害人，是你指使地吧？”
“不是！”
她只不过给了他一把镊子，又没有叫他拿镊子去捅于制片。顾暮初眯了眯眼，眼神变得深沉。正当江笑涵觉得他的眼神有点过于可怕时，那一只被他举在手里的高脚杯的杯口，出现了一道裂纹。裂纹静静地向下蜿蜒，延伸到杯底的时候，杯子“哐”的一声，碎了。红得像是血液的酒，从顾暮初的指缝间渗出，江笑涵恍惚间觉得他捏碎的不是一只杯子，而是她的心脏。她吓得后退两步，然后倒进身后的椅子。“呵。”
顾暮初轻笑，优雅地抽出胸口的白色手绢，然后慢慢地擦手。此时此刻的江笑涵，脑子里闪过的是市长夫人那些隐晦的提点，她一定早就知道顾暮初是久生投资的BOSS，所以才会费尽心力说和她和夏曦末。接着，她又想到顾暮初平日的行事作风，他显然是气得要死，但却没有立刻向她发难，说明他还是忌惮她顾氏总裁夫人的身份。这么一想，江笑涵就挺直了自己的后背。“顾总想和我谈什么？”
顾暮初把手心擦干净了，但滴在白色衬衫上的红酒却没办法擦掉，可能也洗不掉了。真是可惜，这件衬衫还是老婆买给他的。虽然只卖三百块。“送你去巴黎前，我记得给你报过班。”
“什么？”
“豪门名媛的课程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从容有度，也是你最想学成的一课，可惜地是，课你学完了，东西却是一点都没记住。”
“顾暮初！”
江笑涵忍不住扬高声调，因为对方过分鄙夷的口气，“我嫁给了你爸，法律上，我是你妈。”
“呵。”
顾暮初笑了，但他的笑声听起来就想十二月的冰霜，“嫁给顾景澄是不是让你觉得很得意？”
“对。”
她当然得意，至少她还是凭自己的本事跻身于A市的上流社会，成了让无数女人羡慕的豪门贵妇。“江女士，你以为凭你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真得能逼得顾景澄娶你？”
江笑涵的笑容一僵：“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没有我的推波助澜，你成不了顾氏的总裁夫人。”
“不可能！”
江笑涵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她一点都不相信顾暮初的话，她可能连她算计过什么都不清楚，怎么——不对，苏宇川曾经找过她。“你——”顾暮初懒懒地站了起来，他白色衬衫上那一团又一团，本来该让人觉得很难堪的红酒渍，因为他的从容有度而染上了清贵的金色。江笑涵忽然想起名媛课程上，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老师说过的一句话。豪门子弟最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不是那一身上千万的高级定制，而是被刻在骨子里的，穷人永远都模仿不了的高傲贵气。而她，直到课程结束，这一课的成绩，都是D。“江女士，我能让你成为顾氏的总裁夫人，也能让你不再是顾氏的总裁夫人。”
“……”江笑涵无法反驳，因为她知道，身为久生投资大BOSS的顾暮初，的确有本事让她从云端跌进泥淖。“不过，如果你处理不好今天的事，大概用不着我出手，顾景澄就会迫不及待地把你踢出顾家。”
“什么？”
顾暮初挑眉，带着浓重的审视上下打量江笑涵：“不是得过设计大奖吗？怎么品味差成这样？就小周那种男人，你也睡？”
“……”羞窘像是一把滚烫的火，烧着了江笑涵，烧得她脸色通红，几乎能滴出血来。她想反问顾暮初，小周哪里不好了？可仔细想想，任何男人到了顾暮初面前，全是渣。她不由地低了下头。顾暮初抬脚，走出伞棚，他和江笑涵错身的时候，用极低的嗓音说：“王队会把小周带回派出所。”
江笑涵猛地抬头。小周的鼻子歪了，他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于制片捅成了重伤，一旦他被王队带回派出所，那么他一定会把一切都告诉王队。“暮初，你要帮我。”
顾暮初勾起嘴角，不冷不热地反问：“凭什么？”
“就凭我还是顾氏集团的总裁夫人。”
如果小周什么都说了，她当然下场凄惨，可顾氏的名声肯定又会受影响，那么刚刚稳定下来的顾氏集团必定会再次陷入危机。“可我不是顾氏的总裁。”
“……”江笑涵烧得滚烫的脸，陡然间退到没有一丝血色。“顾暮初，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爸的老婆！是你法律上的妈！”
但顾暮初根本不在乎江笑涵的嘶吼，他径自往前走。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了下来，江笑涵急忙勾起嘴角，她就知道，他心里还是有她的，不然，他干嘛要看不上小周？顾暮初果然回头了，他笑着说：“江女士，如果你实在闲得无聊，就去重新上一上课，免得丢尽顾氏的脸。”
“你——”脸色惨白的江笑涵再次被气得通红，她想要痛骂顾暮初一顿，但是，所有的恶言在她的眼睛触及到她宽厚而雄壮的肩膀时，化作一股说不出的恨意。为什么这个不可一世，高不可攀，有本事把一切都踩在脚底下的男人不是她江笑涵的？就因为她是江家的私生女，不够贵气吗？不，她不甘心！终有一天，她要把抛弃她的顾暮初重新捏在掌心，然后狠狠玩弄，她要让他知道，抛弃她是他这辈子做过最错的一件事！江笑涵低头，抽出一张餐巾纸，用餐巾纸包住她刚才从急救箱里抽出的另一根尖锐的镊子。然后，她走向了小周。要把顾暮初变成她的，首先，她必须还是顾氏的总裁夫人，否则，她连触及他的世界都不可能。“警察同志，你好。”
江笑涵朝警察勾起无害的浅笑，“能不能让我和小周说两句话，我们是朋友。”
“当然可以。”
警察笑着点点头，“顾太太，需要我陪着你吗？你朋友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
“谢谢，但是没关系的。”
“那我去那边站着。”
警察指着离伞棚三米远的地方，“如果有事，顾太太记得喊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