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带她来玩的时候，夏氏的许多员工站在富丽堂皇的大厅夹道欢迎，而她的脑袋因为骄傲，翘得像是一只臭屁的孔雀。但今天的夏氏，和她记忆里的样子截然不同，楼虽然还是那栋楼，但楼前却站着很多举着牌子，为自己讨薪的员工。“夏氏，还钱！夏氏，还钱！”
夏老太太下车时还算不错的脸色，因为这些人变差了。她不高兴地问管家：“不是报警了吗？为什么这些人还没被赶走？”
管家被问得有点尴尬：“回老太太，警察已经来过，该劝得也劝了，可这些人不肯走，警察不能硬来。警察的意思是，合法游行是公民的权力，只要他们没有影响社会治安，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和不良影响，他们不好动手。”
“没有不良影响？难道破坏夏氏声誉，影响夏氏经营不是不良影响吗？”
“这……”冷汗从管家的额头往下滴，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老太太，不然我们先进去？”
夏老太太是个倔强的人，怎么肯就这么进去？结果没等她说什么做什么，那些讨薪的人看到老太太的人，全部疯狂地朝她涌过来。“夏氏，还钱！夏氏，还钱！”
激愤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惊得夏老太太脸色从红转成了白。曦末托着她的手臂，冷静而坚定地说：“奶奶，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对对对，先进去。”
夏老太太扒着曦末的手臂，在管家等人的掩护下，有些狼狈地冲进了夏氏大楼。她们刚进去，聚在一楼大厅里的夏氏员工纷纷抬着头，目光惊惧地看着她们。夏老太太因此脚步一顿，大吼：“看什么看？不用上班吗？”
人，顷刻间像是受惊的鸟兽一样溃散。夏老太太理了理微乱的头发和衣服，然后重新抬起高傲的头。“安保队长呢？”
安保队长提着黑色的电棍，低头哈腰地冲到夏老太太面前。“董事长好。”
“好什么好？！”
夏老太太暴怒，“我花钱请你来是维持夏氏员工安定安全的，可刚才他们朝我扑过来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整个安保部门在干什么？”
“董事长，我——”“闭嘴。”
夏老太太蛮横地挥挥手，完全不打算给安保队长说话的机会，“我不想听你解释，你可以走了。”
安保队长抬头，他眼底有措手不及的惊讶，但没有被突然解雇的悲伤。“董事长，我可以走，但麻烦公司把拖欠我的三个月工资先结清，不然，我也不过是从大厅挪到外面而已。”
夏老太太一听，瞬间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董事长要安保部门赶走那些人，可安保怎么赶？他们闹事了吗？他们伤害夏氏的哪个员工了吗？他们聚在门口，只不过是讨要自己应该拿到的工资，所以就算是警察来了，也一样对他们客客气气的。”
“你——”夏老太太被安保队长怼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这一辈子何曾受过这种气？“你给我滚，滚！”
“滚就滚。”
安保队长笑笑，一边当众脱下身上的制服，一边冷着脸说，“谁还稀罕？！你以为还留在夏氏的人是不想走吗？他们是不敢走，就怕走了以后要不到自己的工资，所以还在这里耗着。”
说着，安保队长把制服重重甩在地上，然后狠狠地踩了两脚。“喂！”
安保队长朝躲在暗处观望的夏氏员工大喊，“我告诉你们，夏氏没救了！你们在这里多耗一天，就是多赔一天钱。等过几天，夏氏真得撑不住，夏家只要宣告破产，清算一下资产，然后你们该拿不到钱的还是拿不到钱，可夏家人却还能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一辈子吃穿不愁！”
说完，安保队长不屑地横了夏老太太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然后混进讨薪人群。他抢过一块牌子，大声喊：“夏氏，还我血汗钱！夏氏，还我血汗钱！”
夏老太太被气得呼吸不畅，曦末递给管家一个眼色，两人一起扶着说不出话的老太太走进电梯，往楼上去。等到了顶层，夏老太太用力甩开曦末的手，愤怒地质问：“你干嘛把我拖上来？那个安保对我这么不客气，你就眼睁睁地看着？！”
“……”曦末只觉得无语。夏老太太看她这样，更火了，管家怕她对曦末失控发飙，急忙拉住她的袖子：“董事长，冷静，冷静。”
“我冷——”顾暮初的话突然闪过夏老太太的脑海，为了夏氏，就算她看夏曦末再不顺眼，也必须忍着。她甩开管家：“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我错了，董事长。”
“行了，你去找一下迎冬，就说我要马上召开董事会，让她通知所有董事以及各部门的负责人来开会。”
“好的，董事长。”
等管家走了，夏老太太才对曦末说：“走，我先带你去设计部。”
夏氏大楼共有二十层，设计部占了整个十八层。夏老太太领着曦末下到十八层的时候，楼道里一片安静，路过的几个办公室里要么没人，要么人特别多。那些人端着奶茶嗑着瓜子，正在侃大山。“咳——”夏老太太面色一沉，重重咳嗽了一声，然后走进办公室。有人听见咳嗽声，回过头一看，看到了夏老太太，她吓得立刻丢下奶茶。乳白色的奶茶倾倒在堆满白色设计稿的桌面，在洁白的设计稿上蜿蜒出一条又一条粘稠的小溪流，溪流又从桌角一滴又一滴地砸到亮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跟在夏老太太身后的曦末默默点了点人头，聚在这里说话聊天的共有二十八人，大概设计部半数以上的人都在这里了。墙角摆着一排长柜子，柜子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和饮料。这里的氛围倒是和一楼大厅的氛围完全不全。“夏英人呢？”
门外，一个目测四十多岁，穿着十分时尚的中年女人飞快冲了进来：“姨妈，我在，我在呢。”
夏老太太不悦地皱眉：“什么姨妈，说了在公司要叫董事长。”
“对对对。”
夏英马上拍自己脑门，乐呵呵地问，“瞧我的破记性，老是忘记这一茬。所以姨妈董事长，您今天怎么有空来公司？”
“我来肯定是有事说。”
“那您说，只要是您的指示，设计部一律照办。”
“好。”
夏老太太一边满意地点点头，一边把曦末拉到人前，“这是曦末，迎春的女儿，从今天开始，她就是设计部经理。”
“……”夏英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姨妈，曦末做经理，那我做什么？公司副总？”
“你想得倒是美！”
夏老太太假装狠狠瞪了夏英一眼，“行了，我还有个会，人就交给你了，等安顿好曦末，你也上来开会。”
“好的，姨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