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多，狗熊开进A市，根据巨鲨给的信息，江天赐目前人在市立医院，于是，他没有逗留，直接去了医院。后半夜住院部的走廊安静到难以想象，尽管狗熊竭力放轻脚步，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脚步声清晰可闻。他于是莫名其妙就走得越来越慢。突然，一间病房里发出一声撕裂的“啊——”，吓得注意力全部在脚上的狗熊差点真得狗熊了。他是真心不喜欢医院啊。不过因为这声突如其来的“啊”，住院部的楼道忽然就没那么安静了，他加快脚步，在护士发现他之前，摸进了江天赐的房间。结果他才进去，还没来得及对躺在床上的人说话，黑暗中突然窜出两道行动力迅猛到难以想象的影子。直觉告诉狗熊，这两个人很强，可能和他一样强。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力，和两道身影缠斗起来，他们打了几百个来回，虽然狗熊没有落在下风，可对方有两个人，可以互为掩护，让他们能在激烈的打斗中找到时间来喘息，而不像狗熊，被打得累到呼吸急促。不行，他不能恋战。狗熊不敢冒险，想要退出江天赐的房间，但他的退反而换来更迅猛的攻势，他们又过了几百招，就在狗熊一个不查时，他被人集中后脑勺，昏了过去。他完了。这是狗熊昏迷之前最后一个念头。等狗熊再次醒过来，他发现在自己被绑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房间里除了他，没有别人在。然后，他又侧耳倾听，觉得门外面可能也没有人。他一口吐出塞住嘴巴的布团，装模做样地喊了两声：“有人吗？救命！”
但没有人鸟他。狗熊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开始尝试解开捆住手脚的绳子。作为苍鹰的一员，他虽然对战的本事不是一流的，但他非常擅长逃脱，至今他还没遇上解不开绳子的情况，除了——手里的绳子因为他的挣扎越来越紧，紧到勒破他的皮。狗熊绝望地大喊：“老雕，该不会是你吧？”
“恩，是我。”
狗熊猛地转头，看到沙发上居然坐着一个人。“靠，你TM还是人吗？怎么连呼吸声都没有的？”
“是你变弱了。”
“哪——哪有？！”
“如果你没有变弱，那就是你失去了原有的警觉。”
“欸？”
狗熊急忙反省，他真得失去警觉了吗？他越想脸色越白，很快冷汗从他的额角冒出，一滴一滴往下淌。昨晚上，如果他没有失去警觉，那么他在踏入江天赐病房的那一刻，就应该察觉到房间里埋伏着两个人，可他居然没有发现。现在，就算老雕屏住呼吸，可只要他的警觉还在，那么他应该在睁开眼睛的刹那间，就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甚至在来A市之前，他蹲在废弃民宿门口，竟然在巨鲨敲他脑袋之前，睡得做了一个梦？他……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想问自己怎么了？”
狗熊抬头：“对，为什么？”
“四叔不让你们来这里，除了因为这里不像M国，处处都存在法外之地，苍鹰的那些手段施展不开外，也是因为这里非常安稳。”
说着，顾暮初把目光落在狗熊不知道什么时候凸起的啤酒肚。“如果说苍鹰的成员是一只只猛兽，那么诸如M国这样的地方，就是最适合猛兽生存的丛林，而A市或者W市，更像是能够消磨兽性的动物园。”
“……”顾暮初的话，让狗熊的脑海里闪过他去到W市的许多场景。早晨，他穿着大裤衩，托着人字拖，蓬头垢面游走在W市的菜市场，一手捧着豆浆，一手捏着两个肉包子。中午，他蹲在路边摊，一边喝着甜腻的奶茶，一边吃着带劲的麻辣烫，吃的满嘴流油，一身大汗。晚上，他哼着乱七八糟的曲调，抱着冰啤酒，从夜市口的臭豆腐，一路吃到夜市尾巴上的烤串。“这里真可怕。”
顾暮初被狗熊的这个结论逗笑了：“如果这里真这么可怕，你还能过得乐不思蜀？”
“谁过得乐不思蜀了？！”
狗熊急得哇哇大叫，“我是在做任务，要不是因为章九难缠，我早就走了。你放心，等我一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我就立刻去健身，去锻炼，去厮杀！”
“所以你半夜摸进天赐的房间，是来交任务的？”
“对。”
“对？”
狗熊听顾暮初用了疑问句，以为他不相信自己，他急忙说：“你可以摸一下我的口袋，关于章九贩毒的证据就在里面。”
顾暮初并没有怀疑狗熊，只不过就在昨天下午，苏宇川刚刚告诉他，说章氏集团突然松口，半卖半送了两个小公司给久生投资。章九会这么做，无非是因为警察对他的调查进入了尾声，虽然他损失不少，但并没有威胁他的生命安全，所以，他才会向久生投资卖这个人情，意思是告诉他，以后章氏和久生投资井水不犯河水。“山微找到的证据？”
“对。”
“既然是她找到的证据，那为什么她没有来交任务？”
“巨鲨不让她来。”
“巨鲨不让她来，她就不来了？”
“才不是。”
狗熊眨眨眼，贱嗖嗖地弯起嘴角，“你在A市，山微怎么可能不想来？是巨鲨上得她来不了。”
顾暮初挑眉，脸色变得异乎寻常的凝重：“他们复合了？”
狗熊被他的变脸吓得心里一惊：“你干嘛？该不会你其实是喜欢山微地吧？”
“巨鲨和山微现在人在哪里？”
“走了啊。”
狗熊理所当然地回答，“任务都做完了，他们还留在W市干嘛？就算山微想留，巨鲨也不可能让她留下的。”
“呵。”
“……”狗熊听出顾暮初在嘲笑他，但他实在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嘲笑他。“你到底怎么了？”
顾暮初指尖轻弹，一把微型小刀从他指缝间飞出，刀刃在狗熊的哇哇惨声里，擦过他手腕上的绳子。绳子断了。“U盘呢？”
狗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态度抠出U盘，丢给顾暮初：“又没说不给你，至于这么吓人吗？”
“马上发条信息给巨鲨，就说你已经交完任务，登上去M国的飞机。”
“欸？”
“发！”
“……发，马上发。”
狗熊颤抖着手，给巨鲨发了一条信息，很快，巨鲨回复他：旅途愉快，再见。他刚收到回复，顾暮初就抢过他的手机，丢在脚下踩得稀巴烂。“……”“跟我来。”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