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江天赐接到于制片的电话，通知他明天上午拍摄恋综的最后一期。“江先生，就这么说定了，明早九点集合。”
“好。”
江瑞昊推开房门，正好听到江天赐挂断电话。“天赐，小陈打我电话，说你身体不好，既然身体不好，你怎么还要出门？”
江天赐没有回答，目光落在江瑞昊身后的两个人。“他们是？”
“哦，他们是欧阳国际医院退休的老中医，碰巧来A市度假，我请他们来看看你。”
“爸，不用了。”
“怎么不用？！”
江瑞昊眼睛一瞪，脸色就更臭了，“你要拍戏，你不想离婚，我都答应了，就看病这一件事，你还不许我称心吗？”
“……”江天赐摇摇头，没有再抗拒。他大概是上天派来向他爸讨债的，从他出生到现在，他爸估计没过过一天安宁日子，偏偏他都这么担心他，他还不肯让他省心。江天赐乖乖伸出手腕。罢了，有些事不是他想要隐瞒就能隐瞒得了的，对他爸来说，他要死了这件事既是种难过，也是种解脱。两个老中医沉默地走到床边，一个替他诊脉的时候，另一个查看他的眼睛和舌苔，接着，两个人互换。大概过了二十分钟，老中医向江瑞昊表示他们看完了。“那我们出去说。”
老中医摇摇头，转头问江天赐：“江先生，请问你身上是不是带着伤？”
“没有。”
老中医的眼底浮起了淡淡的不认同，他看着江天赐丝毫不心虚的脸，语重心长地规劝：“江先生，你的身体已经很虚弱，对别人而言无伤大雅的外伤，你却绝对不能忽视，该治疗就治疗，该补进就补进。”
“外伤？”
江瑞昊急了，他冲到床边，想要扒江天赐的衣服，“什么外伤？”
“爸，我没事。”
“你不说，我就去问小陈。”
“别。”
江天赐拽住江瑞昊的衣服，不得不妥协，“昨天我倒完水后不小心摔了一跤，后背磕到几片玻璃碎片。”
“怎么这么不小心？！去过医院吗？”
“恩，去过了，还输过血。”
听江天赐说去过医院，他才敢松下一口气。“让我看看伤口。”
“爸，真没事。如果有事，就算我想瞒着你，小陈也会告诉你的。”
“那是当然，他们本来是我请来保护你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脱不了干系！”
“恩。”
江瑞昊替江天赐掖好被子，然后说：“我先把两位医生送下楼，等会儿再来看你。”
“好。”
江瑞昊领着老中医穿过走廊，路过隔壁客房的时候，听见房间里发出几声奇怪的声音，等走到楼梯上，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听见的声音是什么。该死的蒋多情，居然在家里胡搞！出了大门，江瑞昊才敢问中医：“我儿子的身体怎么样？”
老中医彼此看了一眼，然后面色凝重地摇摇头。“江总，中医讲究的是平和，内和外，内和内的平和。但令公子的脉象不仅虚弱无力，还杂乱无章，这说明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脱离平和状态，到了相互内耗的程度。”
“什么意思？”
“意思是，请江总早做准备。”
“……”江瑞昊目光怔然，转头看另一个中医，“您的意见呢？”
“江总，我虽然没有查看过江先生身上的伤口，但根据他的气色以及舌苔的状况，他背部的伤口绝对不是小伤口。这么说吧，如果他本来还剩下五六个月的寿命，现在因为精血的流失，可能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寿命。”
“——怎么会？”
“江总如果不信，可以带江先生去医院做一次详细的检查，我想，你应该会得到一个相似的结论。”
“那我让医院多给天赐输几次血，是不是就可以了？”
“不一样。”
老中医遗憾地摇摇头，“从西医的角度来说，江先生缺血补进去就行，可从中医的角度来讲，强行输进去的血如果不能被江先生的身体接受，那么不仅不能帮到他，还会给他增加无谓的负担。”
“……”老中医看着江瑞昊脸上不知道是不明白，还是无法接受的茫然，最终多说了一句：“江总，江先生已经油尽灯枯。”
一直到载着老中医的车彻底消失在门前的马路上，江瑞昊还站在院子里，一动不能动。他其实是心里有数的。新年时，江天赐曾经在欧阳国际医院住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不仅医院里的专家轮番给他会诊，国外来做学术交流的专家也都看过他。当时，所有人的意见都是一致的，江天赐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有个专家才会向他推荐新西兰的疗养院。可他不信邪，想着西医没办法，或许中医可以呢？今天来的两位老中医根本不是什么顺带来A市游玩，他们是他拜托欧阳老爷子特意不远万里请来的。也就是说，他们说天赐没有救了，那基本上就是没有救了。安保队长小陈担心地看着江瑞昊。“江总，您没事吧？”
“没事。”
江瑞昊勾勾嘴角，重新走上楼。“天赐，我们马上去新西兰。”
“好。”
“……好？”
这个答案让江瑞昊有些措手不及。上楼的时候，他心里想着，如果天赐还是不肯走，那他就算把人打昏，也要扛上飞机，弄去新西兰。“你答应了？”
“恩。”
“太好了！”
江瑞昊高兴地说，“那我马上叫人定机票，我们明天就走，不，我们今天晚上就走！”
“爸，不急。”
“怎么能不急呢？”
江瑞昊焦急地叫起来，“天赐，你知不知道你的时间——”江瑞昊急忙刹住车，吞掉差点喊出口的话。“爸，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江天赐看着父亲，平静地说出了江瑞昊不敢告诉他的话。“就是因为我的时间不多，所以我才知道，一旦我离开A市，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这句话瞬间让江瑞昊泪目。“爸，等明天录完最后一期节目再说，好吗？”
“……好。”
“还有，我要带小情一起去新西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