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走到了深夜,曦末喂蒋多情喝下半杯水,吃过两口饭后,就疲惫的摇摇头:“不吃了。”
“好。”
曦末一边收拾饭菜,一边说,“我一会儿去找下值班医生,问能不能把你身上的软绳松开。”
“没关系。”
“恩?”
蒋多情没再说话,她清澈的目光落在白色的墙壁,而墙壁另一侧,住着江天赐。“曦末,他什么时候生病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听顾暮初说,他最近身体一直不太好。”
“是嘛……”蒋多情低喃,带着一丝不明显的酸楚喃喃,“我都没留意到。”
“江先生身体一向不太好,你没留意也很正常。”
“也许吧。”
说完,蒋多情闭上眼睛。曦末看她这样,没打算多说什么,想着一切等明天精神科的检查结束再说,她悄悄打了一个哈欠,准备在病房的沙发上窝一个晚上。她刚坐下去,就看到那份江天赐新给她的离婚协议书。床上,蒋多情幽幽地说:“曦末,他坚持要离婚。”
“你不想离?”
“不是,我想离。”
蒋多情的话说得没头没脑,但曦末却是立刻就明白了。她是说,她可以抛弃江天赐,但不允许江天赐抛弃她。“小情,江先生愿意离婚就是因为以为你想离婚,所以——”“不是。”
蒋多情打断曦末,“我看得懂他的眼神,他就是要离婚,就算我不想离,他还是要离婚。”
“他……不能要求离婚吗?”
“当然不能!”
蒋多情毫不犹豫地回答,“是他说要娶我的,是他说死也不会离婚的,是他说要我做他的未亡人!可他没有死,却先不要我了。凭什么?!”
寂静的夜色里,曦末听懂了蒋多情话里的不甘心,还有那份她至今都没有察觉的真心。她忽然觉得,关于离婚这件事,真得不能再拖了。“小情,因为江先生先签了离婚协议书,所以你就不愿意签了吗?”
“对。”
曦末立刻翻开沙发上的协议书,最后一页空白,这一次,江天赐没有先签字,他不签,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签了,蒋多情就不会签?她把协议书拿给蒋多情:“你看,这一份上没有江先生的名字,所以,这一次,你先签,签完了,就是你不要他。”
“我没有!”
蒋多情突然暴躁地喊,“夏曦末,连你也要误会我吗?我说了,我没有抛弃江天赐!没有!”
曦末愣了一秒钟,马上顺着她的情绪说:“好,你没有。”
“你相信我?”
“当然!”
“呜呜……”泪水又一次滚出蒋多情的眼眶,她哭着笑着说,“他说他知道我不会爱上他,但他说自己不知道,我会狠到当着他的面,拿他的命来换我自己的命。”
“是江先生被绑架的时候吗?”
“不,是我被绑架的时候。”
“欸?”
“章九要杀我,但她找不到我,所以就用江天赐做诱饵,可我不知道,我以为是江天赐为了让我回家故意骗我的。”
“后来呢?”
“后来江天赐为了抓住章九,拿我当诱饵,和派出所做局,但警察没有出现,我却被章九的刀架住了脖子。”
曦末听得心惊:“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我们拍最后一期恋综的时候。”
曦末的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一天的情景,她想起那天的小情似乎在和江天赐闹矛盾,所以直到他们都拍完了,她和江天赐还没拍完。“章九说,只要江天赐肯替我死,我就不用死了。”
“你该不会——?”
“恩。”
“……”“可这就是一出将计就计啊!”
蒋多情抬起头,委屈地辩解,“章九是个狠人,他都出手要杀人了,怎么可能杀一个放一个?她说这些话,就是想要看着我和他在死之前相互折磨,然后满足她的变态欲。我故意顺着她,和江天赐吵架,就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然后趁其不备,踢掉那把该死的刀!”
“但你没踢成。”
“对!”
蒋多情郁闷地大喊,“江天赐那个白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眼看计划就要成功了,他突然跑出来说,好?!他当自己是什么?英雄?救世主?谁TM要他这么脑残的?托他的福,我TM直接被捅了一刀,差点真死了!结果老娘被他坑得这么惨,他不想着跑到我的病床前说一句我错了,谢谢你,却说要离婚,他凭什么?!”
凭江天赐以为你不爱他,以为你恨他恨到想要他马上就死,却还愿意为你而死。但这句话,曦末只敢在心里悄悄说。“你骂江先生了?”
“我都挨了一刀子,哪里还有力气骂他?我就说了一句气话,说真希望当初没有嫁给他。”
“……”她想,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江天赐眼底的那片平静,静得像是一滩死水。他付出了能付出的一切,最终只换来一句,只希望从来没有遇见过,这远比怨恨更令感到绝望。虽然,这句话也许只是一场误会,就像两间病房之间的这堵白墙,有人肯敲,必定能敲碎,可——已经没必要了。曦末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同仇敌忾地骂:“你说得对,江先生配不上你。”
“还不是因为你!”
蒋多情恨恨地瞪着曦末,“要不是因为你一声不吭地投进顾暮初的怀抱,我能脑抽,上了江笑涵的当,嫁进江家吗?”
“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曦末后退半步,学古人朝蒋多情行了一个屈膝礼,“亲爱的蒋小姐,希望你大人大量原谅无知的我。”
“呵,除非你能和顾暮初离婚,不然,免谈!”
曦末沉默了半秒钟:“也许,我们还真的会二次离婚。”
“哈?”
“周末,我要去巴黎了。”
“一个人?”
“恩。”
“去多久?”
“不知道。”
蒋多情急了,完全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破事:“夏曦末,你在搞什么飞机?虽然顾暮初混蛋,但也是你死祈白脸求来的混蛋,你们好不容易破镜重圆了,你却要一个人跑去巴黎,还归期不定?!”
“他也希望我去。”
“MD!”
蒋多情狂飙脏话,“我是不是说过,你眼光有问题,顾混蛋就是一棵歪脖子树,不管你吊几次,都是死!”
“恩。”
曦末点点头,“所以我要去巴黎学设计,然后振兴夏家,当夏氏重新站在A市财阀圈的中心,就算我又和顾暮初离婚,我也还是可以抬头挺胸地活在A市!”
“说得好极了,女人当自强,就让那些男人统统滚蛋!”
曦末扬了扬手里的离婚协议书:“请问江夫人,这份协议书,你肯签了吗?”
“签!为什么不签?!老娘离开了江天赐,分分钟过上左拥右抱的生活,我有什么好犹豫的?等我签完字,陪你一起去巴黎浪!”
“好。”
午夜十二点前,蒋多情在曦末的连哄带骗下,终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甚至没来得及问一句,签下字的自己将得到什么,失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