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末退到走廊，给顾暮初挂了一个电话。“喂，老婆，还好吗？”
“我刚见过王蓉，她的意思是，只要我肯出五千万，那么小鱼害得她流产的事，她可以不计较。”
“可以。”
“真可以？”
曦末有些惊讶于顾暮初的大方，她知道他一向大方，但他的大方只对家里人，从来不会对王蓉这样的人。“老婆，你可以答应王蓉，但具体怎么操作，交给苏特助。”
“好。”
她知道顾暮初的意思，他是怕她前脚把钱转给王蓉，后脚她又反悔还是要置小鱼于死地，所以才要让苏宇川来办这个事。“等苏特助到了，你就早点回来吧。”
“知道了。”
曦末准备挂电话，“那就先这样？”
“等等，那个王蓉情绪怎么样？”
“愤怒，但似乎不太难过。”
“好。”
好？曦末本能地感觉到顾暮初问得有点奇怪：“顾暮初，你什么意思？”
王蓉是顾景紫放到蒋多多身边的，她绝对不可能放任王蓉怀孕而无动于衷，蒋多多也说，她妈是在去Z市的路上发生车祸，才查出有肝癌。顾景紫为什么去Z市？他合理怀疑顾景紫是去处理王蓉肚子里的孩子的，而处理的方式就是借周小鱼的手，从而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那么他付出去的五千万，回头是不是应该和他家小姑报个一个亿？顾暮初心里已经猜出顾景紫干了什么，但嘴上却回答说：“我是怕王蓉太难过，回头跑去蒋多多面前哭，所以多问一句。”
“唉……”顾暮初的解释，不由地让曦末长叹一口气。不管王蓉是不是难过，她被小鱼打了一顿的气不可能轻易消失，等她回去A市，必定会和蒋多多哭诉。蒋多多不在乎，可能还没什么事，可如果蒋多多在乎王蓉失掉的孩子，那他和小鱼只怕是走不下去了。“老婆。”
“恩？”
“无论是对蒋多情，还是对周小鱼，你都已经尽力了，她们的人生终归是她们自己的，需要她们自己负起责任。”
顾暮初的话讲得或许有些冷酷，但事实就是这样，蒋多多和小鱼之间的问题，不会因为她的担心与否而消失。“我挂了。”
“恩。”
曦末结束和顾暮初的通话后，准备回病房。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看病房里的王蓉，她的脸上真得没有一点失去孩子的悲伤，更多地是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她勾了勾唇，推门进去。“王小姐，只要你答应不追究小鱼和你打架的事，我可以赔偿你五千万。“我答应。”
王蓉秒答，“顾太太，你打算怎么付钱？是直接转账，还是签支票？”
“王小姐不用急，几个小时内，会有人到医院和王小姐谈这个事情的。”
“欸？这么麻烦吗？”
“王小姐，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曦末对王蓉失去孩子后产生的微薄同情，在她毫无悲伤，一心渴望金钱补偿的急迫中，消失殆尽。……苏宇川以时速一百二的超快速度赶到Z市的派出所，他冲进去的时候，小鱼正可怜巴巴地歪在派出所角落里的一张狭长的凳子上，哭得身体一抽一抽的。他站了一会儿，等心情稍微平静下来，才慢慢走到长凳边上，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周小鱼。”
小鱼急忙跳起来，但因为她忘记自己蜷在凳子上太久，手脚都有些发麻，所以她一动，就差点摔到地上。苏宇川急急忙忙托住她：“周小鱼，你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
“苏特助，怎么是你？”
小鱼惊讶的看着苏宇川，眼神里是一眼望尽的失望，“我还以为是蒋——”苏宇川松开小鱼，往后退了半步，疏离地说：“蒋多多回了A市，最近不会再来Z市，顾总让我过来接替他，把后面的事情办完。”
“欸？”
小鱼立刻露出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昨天我打了他一整天的电话，他都没有接。”
苏宇川脸上的疏离变成了冷漠：“周小鱼，蒋多多不需要你担心，我建议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
“……”苏宇川夹枪带棍的话，让好不容易压下痛苦和惊慌的小鱼又一次陷入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无助。不，她不止是无助，她还觉得很丢人。小鱼重新坐到长椅上，然后低下头，努力把自己团成小小的一坨：“苏特助，我没事，你去忙吧。”
看着这样的周小鱼，苏宇川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她的身体一样，被团成了一坨皱皱巴巴的结。他伸出手，想要抚平周小鱼脑袋上乱七八糟的头发，然后告诉她，有他在，她一定会没事的，可——可她需要的不是他，而是来不了A市的蒋多多。苏宇川忽然觉得异常的愤怒。“周小鱼，你明明都知道蒋多多出轨了，你怎么还——”“苏特助。”
小鱼抬头，眼神定定地看着苏宇川，“这是我和蒋多多之间的事，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苏宇川被这句话击得仓惶后退，“对，你说得对，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轮不到我多管闲事。”
说完，苏宇川掉头就走。他想，他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蠢又最自以为是的一个男人，不然，他怎么会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又有了靠近周小鱼的机会呢？而看着苏宇川仓惶逃走的背影，小鱼的内心涌现出的是巨大的悲伤。她想，她真是世界上最蠢又不知道自己最蠢的一个女人，不然，她当初怎么会舍弃苏宇川，选择了蒋多多呢？她想后悔，可她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她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料到会吞下今天这样的苦果。小鱼埋下头，死死咬住牙，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蒋多多挺好的，只要她再坚持坚持，就能嫁入豪门做阔太太了！走出派出所的苏宇川，站在门口的石柱子下，发了好长一会儿的呆。曦末回过来的时候，看到得就是差点和石柱子融为一体的苏宇川。“苏特助？”
“夫人，您好。”
“见过小鱼了？”
“没。”
“……”这是见不如不见的意思？曦末后知后觉的想起，让苏宇川过来解决麻烦，可能并不合适。“夫人是从医院过来吗？”
“对，王蓉答应，只要我们付她五千万，她就和小鱼和解。”
“五千万？！”
苏宇川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她当自己是谁，敢要五千万？！”
“我答应了。”
“……”“顾暮初的意思是，让你走一趟医院，和王蓉办完后面的事。”
尽管苏宇川觉得给王蓉五千万有点荒谬，但既然老板不差钱，他也没必要多说什么。“好的，夫人，我马上去医院。”
说完，苏宇川走下台阶，他的手拉住车门的时候，又转头喊住正往派出所走的曦末，“夫人。”
“恩？”
“谢谢。”
“……”苏宇川开着大众车渐行渐远，曦末忍不住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在她看来，苏宇川比蒋多多好一万倍，只可惜，他和小鱼有缘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