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从顾暮初嘴里听见“抱歉”两个字，他豪气地甩甩手，“算了，算了。”
“小初，你还好吧？”
不，他一点都不好。顾暮初转头，眼神极快地略过曦末，他稍微有点平复的内心，在他的目光扫过她的一瞬间，又一次剧烈地翻涌。顾暮初死死拽紧手心：“苏特助。”
“是，顾总。”
“药呢？”
“在我这儿。”
“拿来。”
“欸？”
苏宇川捏紧药瓶，“顾总，您刚才吃过一颗了。”
“拿来，别让我说第三次。”
苏宇川不敢给，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顾攸宁，但顾攸宁朝他默默地点点头，苏宇川只能把药瓶递给老板。顾暮初拿过药瓶就倒出三颗药，然后一下子把药全部吞进了肚子。苏宇川傻眼了。市立医院精神科的主任强调了又强调，说这个药副作用很大，一定要慎用再慎用，一天吃一颗都需要三天来缓解，他家老板竟然一次吃四颗？！不会死吗？不管药的副作用有多大，四颗药进去，顾暮初的眼瞳变回了青墨色。“小初，你出来一下。”
“恩。”
顾攸宁和顾暮初沉默地走到咖啡厅外，顾攸宁在开口前，先看了一眼坐在窗边的夏曦末：“小初，我想你应该已经察觉到，小末的存在有多么不利于你保持精神状态的稳定。”
“恩。”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答案其实只有一个。但——顾暮初回头，也看了一眼坐在窗户边上的曦末，因为夜色过于浓厚，他无法看清此时此刻她的眼神里有什么？“四叔，就算我同意离婚，夏曦末会同意吗？夏氏如果没有源源不绝的资金支撑，很快就会倒闭，就算是为了夏氏，她也不会同意离婚。”
“不，她会同意的。”
“什么？”
“小初，你不用管小末的意见，我问得是你的意见，只要你答应离婚，小末那里四叔会搞定的。”
“我——”顾暮初想说自己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他又不爱夏曦末，可“答应”两个在他的喉咙口转了又转，怎么都吐不出来。“小初，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顾暮初又一次转过头，目光落在曦末身上。他搜遍记忆，也想不起来自己和夏曦末之间有过什么难以令人忘怀的过去，他不该对她心存眷恋，可奇怪地是，只要想到他们会离婚，从此以后会变成彼此生命中的过客，他的心就闪过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疼痛。他不想离婚。“小初，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再和小末纠缠下去，你可能会疯，真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会变成你的敌人，包括小末。”
顾暮初的心陡然间往下沉，沉到了无底深渊。他收回视线，强忍住心疼欲裂的痛楚，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顾攸宁松下一口气：“那我去找小末。”
“四叔，麻烦你进去的时候叫苏宇川出来一下。”
“好。”
顾攸宁回进咖啡厅时，苏宇川正在和老板谈赔偿。“五百万？”
苏宇川忍不住尖叫，“老板，我说愿意双倍赔偿，也没说让你把我们当冤大头宰。就你这个店的装潢，撑死了八十万的装修费，我付你两百万都算多的，你怎么好意思要五百万的？”
老板淡淡一笑：“我也可以报警。”
“……”顾攸宁拍了拍苏宇川的肩膀：“只是五百万，不用浪费口舌。”
“……”得，他忘了顾家有得是钱。顾攸宁拿出手机，对着墙壁上的一个二维码扫了一下，几秒钟后，老板的手机响起一声钱到账的声音。老板低头一看，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多谢。”
“苏特助，小初让你赶紧出去。”
“哦。”
等苏宇川离开后，顾攸宁又客客气气地问老板：“能给我和那位小姐各上一杯咖啡吗？我们有些事情要说。”
“好的。”
等老板泡好两杯咖啡，顾攸宁端着咖啡，走向了曦末。“小末，晚上好。”
曦末笑笑，意有所感地问道：“四叔是想让我和顾暮初离婚，对吗？”
“所以你答应吗？”
“答应。”
说完，曦末就站了起来，“四叔准备好协议书，就让人拿来给我签。”
“好。”
一分钟后，曦末走出了咖啡厅。她不想离婚，可她不离大概会害死顾暮初。比起和他成为永不相交的陌路人，她更怕他不在这个人世间，只要他能好好地活着，他是不是她的丈夫，又有什么关系呢？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