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四年年十一月八号,王卫东,宋宇,欧小军和欧小阳四个人走进央台彩电中心食堂大厅的时候,大厅里的人几乎把临时摆放的红色绒布座椅都坐满了。
宋宇手里捏着一张188号的红底白字的号牌。
看着食堂大厅里攒动的人头,宋宇说道:“你们信不信这里面绝大部分企业在规模上还没有咱们向阳电子大?”
现在的向阳电子是资产几千万的企业,可是和国内的那些巨无霸的国营企业和到中国投资的外资企业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即使在国内的私营企业里,也有很多家在企业规模上远远的超过了向阳电子。
央台对第一次热门时段的广告招牌提前做了充分的准备,提前很长时间就派人与国内的大型企业和外资企业进行联系,但是实际上反应情况并不好,那些企业对派人来参加这一次广告招投标兴趣缺缺。
王卫东站在后排,扫视了一圈儿说道:“怎么一个外国人都没有看到?”
“外国人是不会来的,为了保护国内企业,现在央台有个规定,对于外资企业招投标的价格是国内企业的2.5倍。”
宋宇说道。
这种内幕消息自然是宋宇知道的最多,向阳电子上一次能够播出广告,也与宋宇找了熟人有关。
据说央台之所以搞这个热门时段广告时间的招标也是迫不得已。
每天为了广告的事情把电话打到央台和写条子的人数不胜数,那些人的名头都大的吓人,谁都得罪不起。
没有办法,央台只能采用这个价高者得的手段。
很多时候,进步都是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才会做出的选择。
四个人在后排的座椅上坐下,王卫东抽抽鼻子,一阵阵香水味儿扑鼻而来。
招标现场内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女性,这些女人都是端庄秀丽,穿着时尚。
“早知道这样,我就把我的秘书也带来了。”
宋宇说道。
他手里拿着那张188号号码牌,踌躇满志,跃跃欲试。
虽然广告招投标走向了透明,但是拿一个通过关系拿到吉利一点的号码牌,宋宇还是可以做到的。
大厅里显得乱糟糟的,人们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声音汇合在一起就是一股低沉的嗡嗡声。
本来在央台播出新闻的男主持人拿着话筒走到前台宣布:“一九九四年央台热门时段广告招标会正式开始!”
然后央台一名四十多岁戴眼镜的女人出来讲话。
讲话的内容无非是改革啊,发展啊,广告对促进经济的重大意义,感谢各位来宾来这里参加央台第一次广告招投标。
其实这一次拿出来招投标的广告时段很少,只是晚上七点整点新闻的前后和天气预报与焦点访谈之间的那个时段。
央台新推出的焦点访谈栏目,一经推出就受到全国人民的欢迎,收视率非常高。
但是热点最高的时段还是新闻之后和天气预报之前的那个时段。
上一次向阳电子的广告也是在那一个时段播出的。
这一次他们想竞标的也是这个时段。
等主持人报出广告的底价是1500万时,台下人群中出现一阵骚动,显然这个价格超出了其中很多人的预期。
低价就是1500万,那么成交价至少要在2000万以上。
虽然王卫东给出的向阳电子广告报价的上限是2500万,但不知道为什么,拿着号码牌的宋宇也感到了一阵心虚。
他用号码牌不断的敲击自己的大胖腿,像是在稳定情绪。
当主持人刚说完开始后,立刻就有人举牌。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高高举起了114号号码牌,报价1550万。
随后,手拿180号号码牌同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举起了手里的牌子,又加价了50万。
两个姑娘都有些不按常理出牌,加价幅度都很大,也可能是第一次参加广告招拍没有经验,也可能是1500万的底价对于她们来说远远不在话下。
两个女孩子的斗法立刻炒热了整个招拍现场的气氛,几十个人也纷纷举牌。
宋宇在1700万上也举起一次牌子,但是等广告招拍价格上升到2000万之后,举牌的人明显减少,只剩下不到十个。
有几名记者双手端在照相机在过道上走来走去,不断对举牌的人进行拍照,也许明天他们拍下来的照片就会出现在各大经济媒体的版面上。
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不断举牌的宋宇浑身冒汗,胖胖的身体像刚刚出笼的包子一样。
现场有两家酒厂很引人关注,这两家酒厂属于同一个省,相距不远。连品牌的名字也是只有一字之差。
其中孔府家酒其实已经打出了名头,那句孔府家酒让人想家的广告词已经传遍了全国。
而另外一家酒厂的名字叫孔府宴酒,据说只是一家县级的小酒厂。虽然企业规模小,但是举牌的魄力却非常大,当广告价格被抬到2400万的时候,孔府家酒终于不再举牌了。
现场只剩下四五家企业的还在竞争。除了那家名字叫孔府宴酒的小酒厂外,还有和向阳电子一样同样来自粤省的那家全国知名营养液企业。
又经过三四轮喊价以后,宋宇看了王卫东一眼再一次举牌,叫价2500万,这可是王卫东规定的上限。
只是这个广告价格没有停留几秒钟就被孔府宴酒加价10万轻易超过。
宋宇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摊在椅子上感到精疲力尽。
台上的主持人也没有了往日播报新闻时代沉稳,声音有些嘶哑和高亢。
“太阳神2700万!——孔府宴酒2710万!”
在场的绝大部分人虽然都已经放弃了竞拍,但是在这种气氛下,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的肾上腺激素在飙高。
广告的最终价格停止在3079万上,来自鲁省的那家名字叫孔府宴酒的小酒厂最终成为央台第一次广告招投标的标王!
“不知道这家酒厂要卖多少酒才能把广告费赚回来。”
欧小军说道。
“酒厂想要扩大产生产能力其实是很容易的,这一点和我们这种制造企业完全不同。”
王卫东说道。
四个人同时站起来准备离开现场。
王卫东看着面前晃动的一个个脑袋小声说道:“五年以后,十年以后,等咱们再来参加广告招投标的时候,能够看见的老面孔应该剩不下几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