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点收音机的工作放在星期天,王卫东全家出动,他还找来过去跟着他到北方大国拆卸钢铁的那些人一起帮忙清点。
“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干这些活儿,八万多台收音机不知道要清点到什么时候!”
李玉凤不满的说道。
王海富在旁边沉默不语。
王先进说道:“妈,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打开仓库的大铁门,把仓库里的收音机搬到无线电厂院子里的场地上进行清点。
由于是星期天工厂的工人休息所以来了很多人站在外面看热闹。
王卫东看着那三种收音机心里很感慨。
那种半块砖头大的收音机是他们那个小无线电厂刚开始成立的时候就生产的。大木壳收音机是当年专门为了满足结婚时三大件儿进行设计生产的。那种可以收到电视频道的收音机是为了满足学英语的目的进行生产的。
这么多年向阳化工厂经营的这家无线电厂依然生产这三种收音机,没有开发出一种新产品,连原来收音机的外形都没有任何改变。
木质外壳的收音机由于放置时间过长保管不善,很多收音机的外壳都破损了,散架了。
本来以为要进行很长时间的清点,100来人只清点了不到三个小时就结束了。
三种收音机加在一起只有一万八千四百多台,而账面上有八万四千台收音机的数量,两者相差甚远。
在一旁监督的李厂长和其他无线电厂的干部脸色都很难看。
这说明他们的管理不善,这些年间一些人以蚂蚁搬家的形式把几万台收音机搬走了。
当然,李厂长也并不觉得怎么样。在方副厂长出事以后无线电厂换了好几任厂长,总不能把责任都推到他一个人身上吧?
再说,存入仓库的收音机数量可能就有出入,也许在方厂长管理工厂的时候收音机的数量就少了很多,完全可以把这个责任都推到已经死去的方副厂长身上。
这也是工厂领导不愿意把无线电厂转交给王卫东的原因,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一转交,一定会暴露出各种问题,虽然他们也不知道问题到底有多严重。
“李厂长,18万块钱一个星期内到账。”
王卫东对李厂长说道。
依然留在化工厂的石可为听到这件事后久久没有说话。
下午他把王卫东找到办公室说道:“卫东,我之所以在向阳化工厂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走,就是想仔细研究一下这么多工厂经营不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应该怎么解决?不过这些问题还可以放一放,现在迫在眉睫的是要解决工人的吃饭问题!也许在你心里对我有怨气,觉得我硬把这个烫手的山芋塞给了你,耽误了你赚钱。其实我也很为难,就说在这个向阳化工厂里,很多人对我这么做也是不满的。起码那几百个空闲下来的干部就对我不满!但是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保障工人的生活是最重要的事情!我马上就要回去了,我要把这些天在向阳化工厂调查研究的情况跟部里的其他领导汇报。你有你的难处,我有我的难处。但是我现在首先要考虑到的是工人的难处。”
两天后,方艳梅交给王卫东一份名单。王卫东看着名单说道:“怎么这么少,才200多人?”
“这几年工厂效益不好,有技术的人很多都跑到外面自谋出路去了。还有一部分人现在在军品车间里,总不能把这些人调出来吧?这些人都是现在还在向阳化工厂里领生活费的。”
方艳梅答道。
方艳梅提供的向阳化工厂里技术熟练的工人数量远远小于王卫东的估计,这也难怪,这些年工厂工厂效益不好,谁还踏踏实实干活研究技术?
他把这些人调整进无线电厂工人的名单里,加上原来无线电厂里剩下的2200人,现在是2400多人,距离石可为交给他的安排3000人就业的目标还差500多人。
王卫东在工厂交给他的几千名工人的名单里尽可能的挑那些年纪比较大,再过几年就要退休的工人。
王卫东给出的理由非常光明正大,这些人年纪都大了,到外面很难找到工作。
而且这样的人都有家庭的拖累,不能离开家。
相对于生产解码板和机芯来说,生产VCD机的电源板是最简单的。把变压器电阻等电子元件安装到电路板上,把交流电变成几路直流电输出,给机芯和解码板供电。工人的工作跟过去无线电厂生产收音机差不多,所以培训起来也很容易。
在电子元件和电路板没有从弗山运到向阳化工厂之前,王卫东组织工人整理那1万多台收音机。
三种收音机里两种收音机是塑料外壳的,王卫东让工人们逐一进行检查,把还能够使用的挑出来,需要进行简单维修的就进行维修,王卫东准备把这批收音机运到弗山,等过年的时候作为福利发给工人。
打工的工人都是从农村来的,把收音机带回家给父母作为礼物也是不错的。
木壳收音机除了少数外观还好,大部分木质外壳都已经破损,甚至受潮长毛了。这样的收音机翻修的成本很高,王卫东觉得不值得修复。
可是王海富看在眼里觉得很可惜。当年在化工厂里就是他带着几个老工人给王卫东那个小无线电厂生产收音机的木质外壳。
“东西扔了实在太可惜了,不如把这批木壳收音机给我,我找几个老家伙重新做外壳,这样收音机还能卖钱。”
王海富说道。
“怎么能给你呢?这不是我个人的东西,这是向阳电子的资产!”
王卫东摇头说道。
“那你就自己花钱把它买下来嘛,虽然现在大部分人家都有电视了,但是这种收音机在农村还是有市场的。”
王海富劝道。
王卫东默不作声。如果他自己掏几万块钱买下这批收音机明显是在做赔本的买卖。
“虽然你也知道现在向阳化工厂里很多人家生活很困难,但是你并没有亲眼看到,不知道他们已经困难到什么程度。你刘大叔家的二儿子刘长贵,你认识吧?比你大几岁,工厂发的生活费根本不够家里吃喝拉撒的,他就弄了一个破摩托拉活赚钱,拉一个人一般也就是两三块钱。一天晚上,工厂里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子在路边跟他说要去蜂山县城,给他十块钱。结果,摩托车走到半路没有人的地方,坐在后面的小子突然拿出绳子套在刘长贵的脖子上使劲勒!摩托车一下子冲进路边的沟里!刘长贵摔断了一条腿而坐在后面的那个十七八岁的孩子点儿背,脑袋磕在石头上当场就死了!那个孩子的他父母我认识,你也认识。实在没钱了,想对刘长贵的摩托车的下手!一个破摩托能值多少钱?真是穷疯了,连命都不要了!”
王海富叹气说到。
“工厂一些姑娘去南方打工……”
“王海富同志,以后你不要再跟我说这种故事!听得我心里堵得慌!我算服了你了,我掏几万块钱把那批破收音机买下来,然后让你带着那帮老家伙把收音机翻新赚钱。”
王卫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