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沈少爷上前表示由他来比,万八爷他们这些人不由得有些吃惊。他们心说:这鸿胪寺卿就是二十岁上下的一个文官,虽然才子之名冠绝天下,像他这样的人会玩火枪?你打死我我也不信啊!可是他们看沈少爷的样子气定神闲,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就伸手把沈渊他们一行人请到了草棚里。沈渊一看见靠在桌子上的一排火枪就知道,这里边最新的一把也比自己的岁数大……这都是多少年的老枪了?不过这批火枪显然保养得不错,上面并没有丝毫生锈的迹象,而且一支支火枪上刀痕斑驳,显然是在战场上下来的。万八爷他们看了一眼沈渊,见这位沈寺卿丝毫没有拿起一支火枪来看看的意思,而且脸上丝毫不见局促。也不知道他是胸有成竹,还是怕拿起火枪来闹笑话。而这时沈渊身边的众人也知道,沈少爷这次怕是要糟糕,不过大家看到少爷风轻云淡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心中赞叹。“眼看着都要出洋相了,少爷居然还能如此沉得住气,真不愧是城府极深之辈!”
此时的沈渊示意万八爷他们先来,随即万八爷一招手,就把那个吕怯勺叫了过来。……看这个吕怯勺二十上下的年纪,显然他并不是抗倭那时候的老兵,而是一位老兵的后代。不过万八爷把他叫过来比枪,估计也是因为他在营中,是射术最为精准的一位。等这个吕怯勺从火枪里面挑出一支,把它端在手上之后,这家伙的气质整个就变了!……“怯勺”这个词是京师土语,意思是出洋相、不懂行、闹笑话的意思,同义词是“土鳖”……这显然是个外号,不是他的大名儿。不过荡这位吕怯勺拿起火枪的时候,却是沉稳异常!只见他从容不迫地检查枪膛药池,龙头火门,之后关上火门,从枪口倒入火药。他右手的火药葫芦“唰唰”作响的在枪膛里倾入火药粉,左手却按在枪口上,食指和拇指形成了一个杯口的形状。这样既可以防止火药被风吹走,又能扩大枪口的直径,使火药不至于倒出枪口外……看他的动作,真是熟练之极!等到他倒完了火药,又用通条插入枪口,三下把火药夯实,然后伸手到桌上的袋子里,拿起了一颗圆溜溜的铅弹。铅弹送入枪口,吕怯勺信手从身上的衣襟上拽下来一块破布片,团成团塞进枪口里,然后再次用通条夯实。这个布团的作用,是防止铅弹和火药从枪口滑落,在作战时应该是配发纸团的。但显然他们这个军营里穷得连张纸都找不着。沈渊看着他的动作精准熟练就知道,这个吕怯勺的射术一定不赖。刚才他上弹时,比作战时的动作又多加了一个夯实火药的过程,显然他这样做是为了增加射击的精准。然后吕怯勺端起火枪,从怀里掏火镰和火石想要点着火绳……沈渊随即就把打火机伸过去,帮他把火绳点燃了。吕怯勺挑了挑眉,羡慕地看了沈渊的打火机一眼。他已经看出来了,这玩意儿在作战时,可比火镰牛得多了!吕怯勺小心地调整了一下火绳卡在龙头上的长度,还来回搬动了一下把手试了试,之后他又从火药葫芦里倒出一点火药,灌进了药池里。随即这位吕怯勺举枪上肩,“轰”的一声,朝着对面的靶子开了一枪!他搬动枪柄下面的把手,使得龙头向下一叩,龙头上夹着的火绳顶端,一下落到药池里。随即火药被点燃,火焰顺着药池和枪膛之间的小孔“火门”爆燃进去,点燃了枪膛里的火药。最后爆燃的火药向外推出了弹丸,顺便冒出了一股烟。这个过程虽然说起来很慢,但实际上却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几乎是在火绳落到药池里的同时,枪口的白烟就喷发了出来。在亭子对面十丈远的地方,夯土院墙前的木架子上摆着一个锅盖大小的靶子,上边还一道白一道红地画了几同心圆。白的是白灰,红的是红土……吕怯勺这一枪开出去,那个木板做成的靶子上就冒了一阵白灰烟。十丈就是三十米远,大家清楚地看到那个靶子上。最中间那个人头大小的白灰面上,已经被子弹打成了一个黑乎乎的圆窟窿!这吕怯勺果然是枪法精准,沈渊这边的兄弟们看了之后,都是陡然心惊!苏小棠看着圆圆靶子上那个黑洞,心里不由得暗想道: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是自己的暗器能打中目标,也不知还能剩下多少力道?要是这玩意儿能连珠发射,那可真是多高的武功都白练了!正当他们想到这里的时候,就见万八爷满意地向吕怯勺点了点头,而旁边的达叔却笑呵呵地向着沈渊问道:“该您了沈寺卿……这些火枪,您挑一把?”
到沈渊上场了,万八爷他们这边的军士全都看着沈少爷,而沈渊的这边的兄弟,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照这么看来,输肯定是输了,沈少爷也不知道能不能把火枪打响。话说当着这么多人,这件事也真是没面子得很。而这时的沈渊,在大家看来完全是恬不知耻,依然是装着那副云淡风轻的火枪高手模样!他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吕怯勺把刚才放了一枪的那支火枪交给他。此时万八爷他们才明白,怪不得沈渊刚才没给自己挑一把!原来他早就想到了,吕怯勺不管挑哪支火枪,保准都是这些枪里最准的!“想得倒是不错,可是奈何枪法不准也不行啊……”这时朱常浩脸上的表情,既尴尬又沮丧,心里一个劲儿的为待会儿将要发生的场面暗自担忧。可看沈少爷的样子,却是一点没着急。等他接过了吕怯勺手里这支火枪,枪管上还带着刚才发射后留下的温热。沈渊把火枪的击发机构举在自己的眼前,仔细观察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