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人带着宋婉秀来到京郊的一块荒地。虽说是荒地,但背靠山林,环境清幽,宋婉秀却觉得是养身的绝佳场所,当然了,她得重新规划布置才行,不能就这么野生野长着。地,她是选好了,之后,便可以找来工匠盖房子,修庭院。这些,都很好办。但是,一座医院,大夫是最重要的。宋婉秀是知道,这时代的医者主要来自医户及开设药铺行医货药的人家。还有一些江湖医药门派,但他们可不是为了服务百姓的。这些医者,多数清高自负的很,他们多数人都指望学成后能进入太医院任职,成为官吏。这跟文人科举谋仕途一样。只是,竞争太过激烈。医学人才想要提拔,更是严苛。所谓十年磨一剑,不是虚的。是以,很多医者碌碌终身。宋婉秀就想,将这些民间的医者,好的医者,聚集起来,在她的医院里,能更好的为百姓服务,也能更好的实现人生价值。只是,她也深知,自己一介小女子,不过开了家医馆药铺而已,何以能召集那么多能人异士?哪怕她自觉医术精湛,但在这里,知她者甚少。所以,宋婉秀就想到了锦王萧锦煜。锦王殿下医术高明,上次斗药大会,他还做评判官了,就连她前公公沈万福在他跟前都不敢托大。说明,锦王在医学行业内,是很有威望的。若是他能牵这个头,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以及在行业内的威望,那定然是事半功倍。宋婉秀现在就等着萧锦煜回京。其实,上回在外,她就存了这个心思,不过,那时,大家都有事在身,不好商议。如今,她连地都找好了,具体规划也明确了,千头万绪她自个儿也理顺了。只等锦王点头,便让他当这个医院的名誉院长,再借着他的名望招人……嘻嘻!从京郊看好地后,宋婉秀又请中人吃了顿饭,饭后,打道回府。刚一回府,就听得消息,二房宋二老爷的案子下来了,秋后问斩。宋婉秀十分惊愕,问周嬷嬷,“这案子怎么又改判了么?前几天,我怎么听说是流放川洲?”
周嬷嬷摇头叹道,“要说,这大概就是命吧。二老爷因上回打死人的案子,被判了流放川洲,本来已经是定下的了。谁知,那老太太说,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了,这要是流放了,猴年马月才能母子团聚?估计,她这辈子怕再见不到了。宋老太太私下里,典当了不少的东西,据说,连德妃娘娘的赏赐,都给当了。总之,花了不少的银钱托人打点,想让二老爷免于流放之刑。”
宋婉秀越听越奇了,“所以,那老太太宁愿二老爷问斩,也不愿他流放?这是要死也得死在自己家门口的意思?”
周嬷嬷被宋婉秀这话给逗乐了,“大小姐,怎么会呢?我估计老太太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她原是托人打点,将案子重审,重新发落,免于流放,最好轻判。可谁知,衙门里重审二老爷的案子,结果……”“结果怎么着?”
宋婉秀更是好奇,这好好的流放,怎么就变成死刑了?究竟哪个猪队友干的?周嬷嬷微微蹙眉,“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衙门里原是想重审,结果,不知怎地,好像又牵扯到另外一些案子。似乎,二老爷从前在侯爷还在的时候,就干过不少恶事。这次,不知怎地全被刨了出来。”
“侯爷还在的时候?”
宋婉秀心头猛地一惊,“那会牵扯到大老爷吗?”
牵扯到宋南枫,她倒不怕。但是,她怕牵扯到宋致礼。周嬷嬷摆摆手,“应该不会,二老爷都被判秋后问斩了,说明案子已经定下来了。大老爷若受牵连,必然早有端倪。”
“是了。”
宋婉秀点点头,宋二的案子都结了,这要是牵连怕是早就牵连了。不过,也是奇怪,宋二案子重审,竟然会牵扯到前事?宋婉秀很怀疑,他这是被人给阴了。而且,只阴宋二。不然,说是侯爷还在的时候犯的事,若牵连起来,范围可真就大了。典当换钱,花了钱,反而将儿子推向了死路。这宋老太太,现在不知如何了?宋老太太中风了。当听到儿子被判秋后问斩的消息时,宋老太太激动的说‘绝不可能’,之后,身子就直直的倒下,口眼歪斜,口水流到了脖子里。二房,只宋老太太一个主子,她倒下了,真就没人了。魏氏不过是宋二才弄回府没多久的一个妾室,自以为老太太一倒,府里她便是最大。岂料,除了她院里伺候的两个小丫头子,根本没人听她的。甚至,宋老太太身边的心腹嬷嬷,根本不容魏氏再近老太太的身了。魏氏倒也是个聪明的,怕这几个嬷嬷想作妖,赶紧支会丫鬟去大房通知大老爷。她知道,无论是宋老太太亦或者大老爷在,那么,她魏氏,哪怕是个妾,都是这宅子里半个主人。心腹嬷嬷,再得老太太的宠,那也是下人。可若宋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府里没有主子压着,那些个下人,岂不要翻了天?到时候会发生什么,魏氏不敢想。权衡之际,还是请大老爷最为妥当。“大老爷去了吗?”
宋婉秀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又问。周嬷嬷抿了抿唇,害怕宋婉秀会恼似的,迟疑着回答,“去,去了。”
“应该去的。”
宋婉秀却一改往态,搁下茶盏,吩咐周嬷嬷,“二老爷碰到这样的事,想必老太太的心是悲痛欲裂。这样吧,周嬷嬷,备上几样点心,我也过去看看。”
“是。”
周嬷嬷忙亲自去准备。这厢,宋婉秀径直回内室,又换了一身素净点的衣裳。出来时,桌子上放着几样点心。宋婉秀吩咐彩珠,拿上两样足够。“是。”
彩珠提着点心,紧跟着宋婉秀身后。刚出了院子,就见宋婉清和宋婉云姐俩从书院回来了。今天下午休沐,二人回来的比平日早。“大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宋婉云敏锐的看出大姐姐精心梳妆过,好容貌,好气色,眉眼之间还有股特别生动的喜气。宋婉清也看出来了,就问,“大姐姐,是要下馆子吗?我也要去。”
“不是。”
宋婉秀故作一叹,“你们的祖母病了,病的很重,这不,我带些点心过去探望一下。”
“额?”
宋婉清、宋婉云两个同时的愣住。宋婉秀没有解释,只道,“你们俩要是想看望,改日吧。老太太病重需要静养,咱们一下子一帮子人过去,会吵着她。”
“是。”
宋婉清和宋婉云便都没坚持。本来,她们对宋老太太也没多少感情。宋婉清更是跟大姐姐宋婉秀一样,心里是厌恨那老婆子的。“大姐姐真是奇了,竟然去看那老婆子?”
宋婉清这心里多少不大痛快。宋婉云叹道,“大姐姐就是嘴硬心软。之前不准二房的人亲近,也是心里有气。如今,听说老太太病重,就心软了,哎……”彼时,宋婉秀大步出了院子,悠哉悠哉的出了府,辗转到了二房这边。其实,大房二房原本都是宋家的宅院,不过是分家后,宅院一分为二,中间砌了墙给隔了开。如今,虽然绕了过去,但是宋婉秀觉得,很快,那分家之墙就能拆了。届时,这宅子就只能是她的了。二房的看门小厮,一见宋大小姐,没敢拦,直接让进了。只是,里头的颓败的景象,让宋婉秀狠狠吃了一惊。要说,二房这边,可比大房那边好,无论是院落、房舍或者景致,这边都是好的。大房那边,原本就是侯门的偏院,不是主子们住的地儿。可没想到,此番宋婉秀看到的,虽说也是花团锦簇,亭台楼阁,却总给人一种荒芜落败之感。甚至,连迎上来的婆子丫鬟,个个脸上灰丧之气。“大小姐,大老爷现在在老太太房里呢,奴婢给您通传一声。”
“去吧。”
宋婉秀就在老太太那院子里,慢悠悠的四处打量起来。宋老太太此刻,躺在床上,双目不甘的瞪着屋顶。一旁,宋南枫正在询问请来的大夫,关于老太太的病情。那大夫只叹息着摇头,说,“老太太这病来的急,虽说一时不至于要了命,但是,想要好起来,却难。”
大夫又开了些药,吩咐按时吃。宋老太太听着大夫的话,急的嗷嗷的叫着,却又话都说不清楚。一张口,那口水了不住的流着。宋南枫忙叫婆子过来照顾。“大老爷,大小姐来了。”
丫鬟进屋来回禀。宋南枫心口却咯噔一下,他知道大女儿不喜他再与这边攀扯。可是,旁的都行,这时候,老太太病重,他是无论如何也得过来的,否则,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将他淹死。若摊上不孝的罪名,对宋婉秀姐弟几个,也是极为不利的。“知道了。”
宋南枫命人好生伺候着老太太,自己则出了屋子。而床上老太太,听说大小姐来了,更是激动的挣扎着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