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宫宴,宋婉秀终于领会到了身份的改变。曾经的宋婉秀,在京城名媛圈,那名声多不好啊。可如今,那些曾经看不起原主、奚落过原主的人,今晚,竟都对宋婉秀和颜悦色,不但主动招呼,甚至,殷勤的让宋婉秀都觉着讨好的过于明显了。宋婉秀心里很清楚怎么一回事,她这人也不喜欢那种虚假的客套,所幸锦王也不需要她去做那个八面玲珑的当家主母。于是,宋婉秀都是简单的应付一下,并不与她们多言。一场宫宴,她就专心的吃吃喝喝就行了。沈家姐妹两个,原本还想借着今晚的机会,多被人熟识,结果,知道她们是沈家的人,是沈元白的亲妹妹之后,再没有人搭理她们了。沈家姐妹一晚上受冷落,因欠着沈家老太太人情的一位夫人,也很后悔认下这两个外甥女,更后悔带这两个来。因此,等宫宴结束,直接命人将姐俩送回了沈家。沈月蓉、沈月如姐俩,是哭着回家的。这事,惊动了已经歇息的老太太和大夫人,就连二夫人也过来了。一问之下,才知道姐俩在宫宴上受尽冷落和白眼。沈老太太原以为,好不容易一场宫宴,两个孙女得以在众贵妇主母跟前露个脸。毕竟,她俩也都到了可以婚嫁的年纪。然而,这两年,沈家在京城的名声一落千丈,已经没人上门提亲了。不得已,沈老太太才找到了王家夫人。可今晚,显然失算了。大夫人气的骂,“都是一帮踩低爬高的,有什么了不起?哼。”
二夫人撇撇嘴,“我那日就说这个法子不行。那位可不是当年在咱们家的时候了。她如今可是锦王妃。锦王啊,谁不知道,所有的皇子中,哪怕是太子爷,也不及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啊。她成了锦王妃,可不就是皇家的香饽饽。世人当然会讨好巴结她。你们偏要月蓉月如去碰这个钉子……这下好了,反而让人拿捏了一把,这以后,怕是更没人会上门了。”
宋婉秀与沈元白和离后,就并未与沈家有过交集。他们的事,其实慢慢的也就淡了。只是宋婉秀与锦王成婚那段时间,人们提起过,无非就是取笑沈家没福呗。可是,更多的却是对宋婉秀和锦王的好奇、祝福、八卦。但今晚,沈家两个女孩儿偏又凑上去,让人知道,宋婉秀与沈家并不睦,对这曾经的两个小姑子更是没有感情。人们为了讨好锦王妃,也不会再与沈家交好啊。二夫人对这些看的透透彻彻,偏生沈老太太和大夫人,对宋婉秀的印象太刻板了。她们总觉得,宋婉秀再怎么变,似乎都脱不了当年那个任人拿捏的愚妇,而且心软,好面子。所以,沈老太太在两个孙女进宫前,还特地交代她俩。若有幸得见锦王妃,千万别失了礼数。锦王妃说不定还会看在往日的情分,厚待她们两个。但凡锦王妃表现的与她俩亲厚,其他人自然长了眼睛会看啊。可以说,沈老太太与二夫人,都想到了宋婉秀这一层。但是,二夫人将事情往坏的结果想,沈老太太将一切想的太过美好了。沈月如哭道,“都怪大哥,要不然,我们家怎会落到这个地步?你们不知道,别人都怎么说咱们家?”
大夫人气道,“能怎么说?你大哥和她都和离了,银子也赔了那么老些,还能怎样?咱们家也没亏待了她。再说了,要不是你大哥跟她和离,她如今能当锦王妃吗?要我说,她就是白眼狼,一旦翻身就翻脸不认认了。好歹,她曾今也喊我一声婆母……你俩也是她妹子。”
“好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二夫人觉得大夫人那就是个猪脑子,还婆母?做梦的吧。沈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去年同意让沈元白与宋婉秀和离,让她很受打击。今晚的失策,让她再受打击,并且,有些绝望。她沈家,世代行医,自沈元白的祖父开始,便都在太医院供职,给皇上和娘娘看病的。在京中,也是结交了不少的权贵。可如今,就因为沈元白逃婚一事错,事事错。若宋婉秀和离之后,没有嫁给锦王殿下,沈家大不了在被骂一段时间后,慢慢的还能挽回一些名声。而且,沈家也在动用关系,慢慢的在为沈元白打点,他不像父辈那样能从医途,但是,他人聪明,也能干,谋个其他的差事,应该也没问题。何况,现在沈元白在经历了苏清瑶那事后,对男女之事似乎灰心了。沈老太太在送走苏清瑶后,又另寻了两个年轻貌美的丫头,放在他那后院。结果,沈元白压根就没碰过。沈老太太对此还挺高兴,总认为,孙子在经历了那么多后,终于懂事了。可是,宋婉秀成了锦王妃,谁还敢提拔她当年的男人啊,这不明摆着是跟锦王殿下作对么?若被锦王殿下知晓了,那后果……所以,宁愿得罪沈家,也不能得罪锦王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傻子都能分的出。沈老太太深知,孙子在京城怕是没出头之日了。现在更是深切的感受到,不止是孙子,连孙女的未来也没了。他们沈家,虽然还在京城,可是,京城却似乎没有他们沈家的立足之地了。可以说,沈家全体社死,被孤立了。沈老太太没想到,老了老了竟然还要面临这种局面,曾经,她引以为傲的的孙子啊,那是比他父亲还要好的少年俊儿郎啊。“去,把老爷和元白,都叫过来。”
沈老太太颓然间,却做了一个决定。大夫人不明就里,“老太太,这都夜了,大老爷和元白怕都歇下了。”
“去叫来。”
沈老太太一刻也等不了了,她怕过了一夜,再下不了这个决心了。大夫人还在迟疑,二夫人却似乎已经猜到,命人去请。约莫一刻钟后,沈万福和沈元白父子俩,都来到了老太太这边。沈月如和沈月蓉两姐妹,自回屋歇下。这屋里,就沈老太太带着儿子、儿媳和孙子。“我叫你们来。”
沈老太太看了一眼儿子和孙子,神情无奈道,“主要是商量,举家搬迁回云陵之事。”
“回云陵?”
沈万福大惊,云陵是沈家的老家,他还是当初送父亲回云陵安葬时,去过一回。沈老太太点点头,“是啊,回云陵。明日,你跟元白,就各处打点打点,收拾收拾,咱们下个月就回云陵。”
大夫人急了,“老太太,咱们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回云陵?是那边出了什么事么?那让大老爷或者元白去办不就行了?”
二夫人没有说话,她和老太太一样,也看清了目前的形势,沈家在京城,就像一滩死水一样,没有一点前途了。而且,说不定哪天,沈家就被人给阴了,还当作人情交给宋婉秀呢。所以,不如离京。离京之后,重新开始。沈老太太白了大夫人一眼,“你住嘴,府里的事不用你管。”
老太太只看向沈万福。沈万福略想了想,也就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心里纵有不甘,却也没有其他的法子。自打儿子逃婚后,他就很被同僚看不起了,背地里都骂他教子无方,沈家无德。后来,宋婉秀与锦王成婚,他就被孤立冷落了。在府里他没表现出来,可是,各方给的压力,却并不好受。如今,母亲主动提出来,他便依言,“好,儿子明日就去办。”
“嗯。”
沈老太太点点头,随后又看向沈元白。这一向,沈元白鲜少酗酒,也不怎么往外跑了,据说,白日里多在房里温书。因此整个人,虽然看着清瘦了不少,但是,精气神比之前好了,为人看着也稳重了许多。沈老太太纵然对他有埋怨、有失望,可更多的是心疼。“元白,”沈老太太深深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谁年轻时不犯错?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祖母,你爹你娘,都不会再怪你了。要说起来,当年那件事,也不全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若当年,我们能认真听你的,执意与宋家退婚,或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不过,现在说那些也没用了。如今,婉秀已经嫁给了锦王殿下,算是有了好归宿。你欠她的,老天已经帮你还了。至于你自己,也得到了惩罚。够了。元白,你也放过自己,咱们一家子,永远都是一家子。这几日,你跟你爹将家里田宅、铺子这些该打点的该变卖的,处置一下。咱们回云陵。那里不是京城,那里没人再孤立、奚落咱们家。到了那里,祖母再给你寻一门好亲事……”沈元白心头酸涩,点点头,“谢祖母!”
“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都下去吧。”
沈老太太这才抬抬手,挥退众人。自这晚后,沈家开始筹备离京之事,约莫一月后,沈家人在一个稀疏平常的早晨,举家搬离了京城。没有惊扰到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