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君面色灰败,没有一丁点的血色,唇更是苍白。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往仓库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个时候,火已经全部扑灭了,空气中满是刺鼻难闻的味道,仓库烧得只剩下一个空壳,而且还塌了一半。警车也来了,拉起了警戒线,不允许人靠近,免得发生二次意外,再造成人员伤亡。傅寒君的这一眼,说明了答案。“亦欢她……”纪赫然的脸色也是骤然一变,“她在里面?”
傅寒君还是没有回答。而警察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听说起火的时候,仓库里还有人,是这个家的儿媳妇,名叫姜亦欢。谁是家属?”
“我。”
傅寒君这才开口,嗓子已经哑得近乎失声。“家属暂时不要靠近仓库,现在火才刚扑灭,不能随意进入。等情况稳定了,安全可控了,我们再进去搜查。”
顿了顿,警察又说道:“这么大的火,只怕是灰都不剩了……哎。”
“扑通”一声,纪赫然也跪在了地上。“亦欢在里面……她居然在里面……”纪赫然自言自语,“火烧得这么大,她怎么可能还有生还的可能性。她死了,亦欢她死了……”说着说着,纪赫然双眼赤红的看着傅寒君:“你是怎么照顾她的?身为丈夫,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她置身火海?你为什么不去救她!”
“傅寒君,你就是一个废物!”
“你真的没用,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亦欢跟了你,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委屈,这都算了,现在还丢了性命!没用的东西!”
不管纪赫然怎么骂,傅寒君都一声不吭,不反驳。倒是旁边的管家看不下去了:“纪先生,这火突然烧起来,而且火势很大,根本无法靠近。再说傅先生一直打算冲进去救人的,可是……”“闭嘴。”
傅寒君开口。管家愣了:“傅先生……”自己在帮傅先生解释,结果傅先生还骂自己?这是个什么道理?纪赫然咬牙切齿:“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为什么亦欢又会刚好在里面?傅寒君,你说话啊,你以为一直不吭声就行了吗?”
傅寒君低着头,额前的湿发垂落下来:“现在追究这些,还有意义吗?”
如果可以,他宁愿在火海里的人是他,他愿意替姜亦欢去死。他就晚了那么几秒钟,就几秒钟,于是……就相当于晚了一生。从此以后,他傅寒君和姜亦欢,天人永隔。“为什么没有意义!是意外失火,还是,还是……”纪赫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有人害她?有人想要她死?”
傅家是豪门,老宅的安保一向很好,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事,怎么会突然一下子烧起来这么大的火?意外起火的可能性很小很小,只有故意放火的可能性最大!这火烧红了半边天,远远的都能看到火红的光和浓烟。这场大火已经登上江城的实时新闻了,不少人都在关注。“对,对,一定是有人想害她,一定是!”
纪赫然越发的肯定自己的想法,“她是你的妻子,不少女人都嫉妒她!傅寒君,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傅寒君也不解释。他要怎么说得出口,姜亦欢是自己放火呢?这个真相实在是太残忍了,残忍到傅寒君都不愿意再提起!姜亦欢是有多么的绝望,多么的想离开他,才会有“死”这种惨烈的方式,来结束这一生。都怪他啊,他为什么要说“除非她死,除非他死”这种气话!结果,姜亦欢真的听进去了!还真的实施了!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永远没有了。从此这个世界上,再无姜亦欢。“说话啊!”
纪赫然怒吼着,扯着傅寒君的衣领,不停的摇晃着傅寒君,“你知不知道,你也是害死亦欢的间接凶手!如果她没有和你结婚,她怎么可能遭遇这种事情!”
“我知道。”
傅寒君点头,“是我失职,更是我……害死了她。”
亲口承认自己害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是一种多么残酷的行为。可是傅寒君还是认了。接下来他这漫漫一生,都将活在永远失去姜亦欢的痛苦里!“呵呵呵呵,你这会儿忏悔又有什么用?”
纪赫然说,“傅寒君,更让你痛苦的事情,我还没说!”
傅寒君听到他这句话,突然想起什么,眼神忽然间变得凌厉,抬眼盯着纪赫然。他没有刚才的颓废和灰败。“是什么事?”
他死盯着纪赫然,“正好,我也有事问你!”
纪赫然同样死盯着他:“你先问。”
“在这场火烧起来之前,我和小欢一直在通电话。”
傅寒君回忆起一个小时前的点点滴滴,心如刀割,“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是……”说到这里,傅寒君的身形慢慢的佝偻下去,双手撑在地面上,手背上满是暴起的青筋。“她还怀着我的孩子。”
傅寒君说,“那次,她并没有流产。”
在他说完,纪赫然几乎是马上回答:“对。”
傅寒君猛然握紧了拳头:“这是真的?你也知道这件事?”
很快,傅寒君又想到什么:“当时在手术室门口,她死活不愿意,是我亲手把她抱上病床,又亲眼看着她被推入手术室的。她没得选择,那么的绝望,一个人根本不可能保住孩子。”
“所以……纪赫然,是你帮她保下的孩子?”
“没错。”
纪赫然点头,“我帮了她,更是救了你的孩子!你为了一个姜诗云,要抽取她的骨髓,不顾她的反对和乞求,我只能出手!”
傅寒君明白了,都明白了。“所以小欢说的都是真的,她没有骗我,她真的还怀着我的孩子……”傅寒君喃喃道,“那一晚,也是她救了我。从头到尾,都是她,没有别人。而我们,却一直一直都在错过。”
他仰着头,看着漆黑的天空,生无可恋。他失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最宝贵的东西,最渴望拥有的情感……活着对他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