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
王重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内的安静:“事已至此,再藏着掖着也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看看怎么帮你!”
沈默看着正盯着自己的王重,迎着那好似能看透自己内心的目光,只纠结了一会儿,便徐徐说起了自己的过往。 正如王重说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王重差不多都知道了,剩下的那些过往,再瞒着也没什么意义。 再度述说过往,对于沈默而言,无异于是将过往的那些伤疤再度揭开,再次重新感受那些伤痛。 泪水不知何时已经盈满了眼眶,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悄然往下滑落。 王重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听着,可饶是以王重历经多个副本世界,见惯了风雨,看了不知多少肮脏龌龊的丑恶之事锤炼而出的内心,心中仍旧泛起了涟漪,那被收敛了多年,即将消磨殆尽的杀意,也被这骇人听闻的丑恶行径勾了起来。 ······ 听完沈默的叙述,看着沈默梨花带雨的模样,王重的心中忍不住有些心疼,小小年纪,本该过着阳光灿烂,无忧无虑的生活,却为何要让她经历这般道德丧尽的丑恶之事。 怕是当初就算是和弟弟傅卫军一道被送去孤儿院,受人白眼,尝尽人间冷暖,也比这经历更加容易让人接受。 给了希望,却又亲手将其拉入地狱之中。 沈栋梁! 想起这个名字,王重心中的杀意便不住翻涌。 看着沈默,王重问道:“知道我以前是怎么对付这种人渣的吗?”
面对王重的提问,沈默摇摇头。 “想知道吗?”
此时的王重,像是那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
“嗯!”沈默立马点头。
王重道:“那我先问你个问题,你觉得为什么沈栋梁能把你拿捏的死死的呢?”沈默皱着眉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是,随即摇了摇头。 王重道:“因为你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年纪轻轻,没有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验,性子也软,更关键的是你怕那些被他拿在手里的东西被公诸于众,怕被那个人渣把这些东西寄到你的学校,让你的同学、老师,朋友,让所有认识你的人看见。”
“你怕这件事情一旦被人知道了,你就会被说成是残花败柳,你怕人们看你的目光变得奇怪,你怕从此以后,你在亲朋好友,老师同学的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说话的时候,王重的眼睛就看着沈默,四目相对,不管是王重的眼神还是说的话,都像刀子一样,直挺挺的扎进了沈默那脆弱的内心最深处,毫不留情。 “我······”沈默似也被隋东传染了,低下头不敢和王重对视,可脑中灵光一闪,当即便回过神来,急忙抬眼看着王重:“你的意思是,他拿捏住了我在意的东西,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没错!”
王重道:“正因为你在意,所以才会被他拿捏,才会像现在这样任他摆布!”
王重看着沈默道:“那个人渣就是欺负你单纯无知,不懂法律,而且笃定你看重名声,怕被人歧视,所以才把你拿捏的死死的。”
沈默神色黯然,不知该怎么接话。 “这事儿也就是发生在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身上,要是换成我的话!他既然自认为用我在意的东西拿捏我,那我为什么不能用他在意的东西拿捏他?与其被人就这么拿捏一辈子,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不过是比谁更狠的下心而已。”
听着王重那煞气外露的话,沈默脸色瞬间变的煞白。 王重看着沈默的眼睛,问道:“你是愿意就这么一直被他当提线木偶控制一辈子,还是奋起反抗,摆脱这个人渣的魔爪,过上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生活?”
沈默想都没想便径直道:“我一直都想摆脱他的魔爪,逃离那个······让人恶心的地方。”
脑中闪过王重刚才的话,沈默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急忙问道:“我要是告他的话,能让他坐牢吗?”
“难!”
王重摇摇头道。
“为什么?”沈默不解。
“法律只是道德的底线。”王重道:“法律讲究证据,除非你能拿到证据,不然的话,你很难告倒他,因为他的身份,因为他抚养你长大,因为他让你衣食无忧,甚至还送你去学钢琴,在外人眼中,看到的只有他对你的好,这些都是对他有利的东西。”
“而且最关键的,是你那位大娘,你不是说了吗,她一直以来都体弱多病,没有工作,也干不了重活,现在沈栋梁是他们家里的顶梁柱,要是沈栋梁进去了,她和她儿子怎么办?她肯定是站在那个人渣那边,就算你真的把他们告上法庭,也未必能赢。”
沈默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又被破灭。 王重却仍旧还在火上浇油:“还有,人们对周边人和事的认知都是有惯性的,在外人眼中,是那个人渣把父母双亡的你接到身边抚养,你要是真的和沈栋梁对簿公堂,只怕在有些外人眼里,还会把罪责怪在你的头上,说你长大了,考上大学了,翅膀硬了,为了摆脱大爷一家,自己一个人远走高飞,编出的故事污蔑那个人渣。”
沈默被王重说的目瞪口呆,宛若被困在黑暗之中:“会···会这样吗?”
“人们永远都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
王重道:“要不是笃定了这一点,那个人渣又怎么会这么肆无忌惮。”
“那我该怎么办?”
沈默慌了:“我不想回松河!我不要!”
可越急越是没有方寸,越是没有头绪,游离的目光扫到王重身上时不自觉便停了下来,随即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眼睛骤然亮了起来,激动的一把抓住王重的手,像是那落了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王大哥,你帮帮我,我不想再被那个人渣控制了!”
“帮你也不是不行!”
王重抽出了被沈默抓着的手,淡淡的看着她。
沈默眼中希望之光越来越盛,好似看到了自己彻底脱离沈栋梁魔掌的情形。 现如今的沈默,刚刚经历了那么一遭,又因为向王重述说往事,不正相当于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再度回味了一遍,还有王重的那一番话,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默的内心本就敏感而脆弱,而王重的那一番话,连法律都拿沈栋梁毫无办法,尤其是最后那几句,将沈默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 “但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也不是那些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侠义之士,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沈默愣了一下,王重的话,宛若一盆冷水,浇在了沈默的头上。 看着王重那张平静如常的脸,那双澄澈清明的眼睛,沈默咬咬牙道:“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答应,只要你肯帮我!”
王重嘴角微扬,露出笑容:“三件事!你答应我三件事情,不违背良心,不违背道德,不违背法律,而且你有选择拒绝的权利,怎么样?”
“三件事情?”
沈默想了想,点头道:“我同意!”
“那好,具体是哪三件事咱们以后再说,不过你既然让我帮你,那怎么做,你得听我的。”
“没问题!”
沈默看着王重,一脸坚定的道,目光中带着信任。
王重站了起来,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免得小军和隋东担心你!”“嗯!”
“还有,维多利亚那边你暂时就不要去了,那地方鱼龙混杂,太乱了,别那个人渣这边还没有摆平,你在维多利亚又出了什么岔子,得不偿失。”
“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和葛经理说一声。”
沈默虽然还有些不舍,毕竟老葛给她开的工资不低,而且工作也很轻松,但经历过刚才的事情,和王重敞开了心扉,述说了过往,得到了王重的承诺之后,沈默更愿意相信王重。 王重道:“其实老葛这人还不错,挺仗义,不过很多事情,不是他能控制的,人心太复杂,你这么单纯的姑娘,不适合那地方。”
王重和老葛打过不少交道,能在桦林开这么大一家娱乐会所,黑白两道的关系自然必不可少,系统给王重安排的身份,从小到大都是桦钢同辈中的风云人物,桦林就这么大,王重和老葛难免碰到一块。 但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等等!”
王重刚走出几步,却又忽然停住,转身看着沈默问道:“沈栋梁知道小军在吉膳堂吗?”
沈默摇头:“应该不知道吧,我没告诉他!”
王重却道:“他既然找得到吉膳堂,找到小军也是迟早的事情,而且他名义上还是你和小军的长辈,他要是去孤儿院,去警察局的话,或许能通过他们找到小军。”
“那怎么办?”
沈默道。
王重道:“这样,反正你背上的伤不轻,虽清了淤血,但还是要休养几天,我先送你去医院,住几天院,沈栋梁的事情,我和小军去做。”“我不用去医院的!”
沈默忙道:“我现在已经好了很多,而且你也给我上了药,不用去医院的。”
王重看着沈默,一眼就猜出了小姑娘的想法,无奈的道:“住旅馆要花钱,住医院也要花钱,现在外头天寒地冻的,总不能睡大街吧!你要是舍不得花这钱,那就只能去我家了!”
“去你家?”
沈默眼睛一亮,随即却又迅速黯淡:“王大哥,你已经帮了我很多,这样太麻烦你了。”
“没让你白住,正好我现在忙着店里的事情,又要帮你解决沈栋梁这个麻烦,没什么时间收拾房子,你要是去了,收拾屋子洗衣服的活就归你了,就当是你住在我家的房钱。”
“谢谢你,王大哥!”
沈默柔柔的道。
······· 已经是夜里十点多,和傅卫军打过招呼,报完平安的沈默,跟着王重一路来到桦钢宿舍区,进了宿舍楼,来到王重家里。 这房子还是系统安排的那对父母留下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不到六十平的空间,王重一个人住倒是足够了。 “这里以前是我爸妈的房间,后来被我改成了书房,你就住这间!先将就一下,应该没几天。”床是现成的,不过空荡荡的,墙面是新的,应该是刚刷过,屋里没有柜子,只有几个靠墙的书架和窗边的一张大书桌。 “你先去沙发上坐着等吧,我帮你铺床!”
“我帮你吧!”
“你背上还伤着呢,别乱动弹!”
“谢谢你,王大哥!”
“客气话就别说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三件事,等你这事办完了,咱们之间的合作就正式达成了。”
“王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食言的。”
沈默坚定的说。
······· 翌日,凌晨,夜幕遮天,旅馆的房间里,昏黄的白炽灯发出柔和的光芒,躺在地上的人影忽然动了动,随即便是几声带着痛苦的呻吟和倒吸凉气的声音。 沈栋梁忽然惊坐而起,迅速扭头打量着四周,随即便皱起眉头来,不是警局,更不是监狱,还是那间旅馆。 那那个自称警察,并且把自己的打晕了的? 傅卫军? 沈栋梁心思颇为缜密,可任凭他心思再缜密,也不可能猜到一个和沈默几近没有关系的人身上,整个桦林,沈栋梁能够想到的只有傅卫军。 而且现在沈默被带走,把自己留在旅馆里,这里除了傅卫军之外,怕是没有别人了。 等等,傅卫军是聋哑人呀,说不了话,那门外的是······帮手? 一瞬间,沈栋梁的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但他最关心的,还是沈默。 看着外头天色亮了,空空如也的肚子也叫了起来,沈栋梁面色阴沉的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径直下了楼,来到前台,向旅馆的前台询问沈默的消息。 可这大过年的,旅馆里人来人往,前台哪能个个都注意到,回答的很是含糊,并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 沈栋梁黑着脸一路再度找到吉膳堂,吉膳堂才刚刚开门,罗美素清闲的坐在柜台后打着毛衣,忽然一个黑影挡住了光线,罗美素抬眼一看,脸上顿时便露出笑容:“这不是小默她大爷吗,你怎么来了?”“沈默呢?”
沈栋梁径直问道。
罗美素一愣,当即便皱起眉头,不解的看着沈栋梁:“小默昨天不是跟你走了吗?昨晚小军还特意过来请假,说是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桦林,他们姐弟俩要好好招待招待你,小重还准了他们两天假呢!”“小军?傅卫军?他也在这儿上班?”
沈栋梁眼睛突然瞪大,急忙追问。
“你不知道?”罗美素更加奇怪,身为大爷,知道自己侄女儿在这儿,竟然不知道侄子也在?
想起沈默和傅卫军的过往,罗美素对沈栋梁这个所谓的沈默和傅卫军的大爷愈发感到奇怪。 沈栋梁心底一突,电光火石之间便调整好了状态,作出一副沉思状,似是喃喃自语般念叨着:“这丫头,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难道是准备给我个惊喜?”罗美素一听这话,心底刚刚生出的疑虑和奇怪便又烟消云散了,脸上原本散去的笑容再度出现:“说不定还真是。”
沈栋梁微微一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了!”
罗美素也笑着道:“您慢走!”
刚从吉膳堂的大门走出来,沈栋梁脸上的笑容便瞬间烟消云散,脸色亦肉眼可见的速度黑沉下去,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 傅卫军! 沈栋梁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个名字,他已经能够确定,昨天打晕自己带走沈默的,就是傅卫军。 军绿色的大衣袖子底下,沈栋梁两只拳头攥的紧紧的,扭头看着身后吉膳堂的招牌,沈栋梁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怒火憋在心头。 十几年了,十几年了,沈默从来都没有违背过他的意愿,可自打离开松河来了桦林,一切好像都发生了变化。 沈栋梁的神情愈发阴沉,目光中透着浓浓的阴郁和疯狂,攥紧的拳头内,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心中似有一头狂兽,在奋力的锤击胸膛,仰天嘶吼着,脑中只剩下一个身影。 天上不知何时开始有雪花飘落,初时还只是星星点点,不一会便簌簌而落,铺天盖地。 离开吉膳堂,沈栋梁立即奔着孤儿院去了,虽然心里非常迫切想要找到沈默,可沈栋梁心里明白,他不能着急,不能让外人看出端倪来,不然的话,他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工作、前途、家庭,只怕都将毁于一旦,所以他必须得小心翼翼。 沈栋梁以探望侄子为由,非常顺利的从孤儿院那里打听到了傅卫军的住处,刚从孤儿院出来,沈栋梁便再也按捺不住,当即便马不停蹄的杀向傅卫军的住处。 大雪越下越大,沈栋梁走的越来越快,胸腔之中充斥着旺盛到了极点的怒火。